1
第二任所长陈旺济,出身地主,他主张种植一些经济作物。
陈旺济成为走资派,他低着头站在会场的中央接受批判。
夏秋田站起来说:“老陈也都是为了我们的福利,才这样做的。”
农校的学生代表大声地指着夏秋田说:“老夏,你是不是想做反对派?”
夏泊舟扯着父亲衣服的下摆吓得瑟瑟发抖。
夏秋田一叹息,无奈地坐下。
搞农业科研的人每天在阳光下、田野中,身体接受大地之气。
他们晒得黝黑精瘦,每天躺下即寐。 就算运动,也没有人相互揭发。只是几个学生头头,批判所长和严厉的老师。
七十年代,他们去海南岛制种,和农业专家元丰农同耕一亩田。
夜饭后,他们喝茶、抽烟、吹牛,一觉无梦。第二天清晨又踩着阳光出田。
在实验室里,京都农大毕业的潮州郎林霖举起试管高兴地:“灿四号成功了!”
众人走过去端详,夏阿财的孙子夏冠男风趣道:“林郎,你犀利,畀来睇睇(1)!”
夏冠男幽默地给人起绰号,他对河北高大的“捞佬(2)”高明迪说:“捞迪,今晚轮到你买酒!”
高明迪说:“冇问题!”
觥筹交错,欢呼不断,他们惬意这种无忧无羁绊的田耕生活。
夏冠男醉醺醺:“每人两盅,无醉不归!祝贺林郎获得成功!” 众人举杯欢呼。
他们扶着肩膀站起来醉散。
夏冠男从海南岛回家轮休,他在报纸电台看见宣传元丰农的杂交水稻试验成功。惊诧之余,他打电话给海南的高明迪:“捞迪,老元成功啦!”
他听见那边的欢呼。
正是“做惯乞衣,懒做官。”单纯的日子太过惬意。他们像同僚,又像战友。
“‘人家浸过咸水(3)’的就是不同,看他们的林霖把房子设计得多好。”路过他们家属区的人们感叹道。
留过洋的林霖把大院的房子设计成美观实用的连排别墅
家家户户在楼顶、在窗台,屋前屋后栽花种草,把大院打扮得姹紫嫣红。
他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满眼的李白桃红芭蕉绿,鱼跃猪叫,牛羊满山跑;他们看着田野春夏秋冬变换的颜色。在这样成长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出文人墨客。
这个大院的男孩健康、文雅、寡言。单纯的行规蹈矩,脱俗的性格,出外闯荡不容易有成就。
而女孩文静漂亮,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出去讨生活也难以成功。
这里出过几朵校花。第一朵是夏陶朱的第四代夏云飘,她天然的鬈发,面白唇红,弯眉月目,能歌善舞,是众多男生仰慕的对象。
1968年她要和资本家出身的家庭决裂。她妈妈司徒倩站在夏秋田的家门,忧心忡忡:“我那衰女包(4),说和我们划清界限。”
“孩子不懂事,运动过后她会回来的。” 夏秋田安慰道。
“阿倩,进来坐坐吧。”张春英摘着菜走了出来。
“不进了。”司徒倩黯然地走了。
1979年司徒倩一家移民过香港。夏云飘不肯去,她的未婚夫——杨明的大哥杨辉要留大陆。
1985年,市里要选拔一位无党派人士做副市长。条件是本科以上,年龄40到50的农业干部,这像是给诙谐、不问政治的夏冠男量身订造的。
他一下被拥上了副市长的位置。
林霖调侃:“夏道长,你真是冷手捡了个热煎堆(4)。”
夏冠男哈哈大笑:“时也,命也。想不出道都不行。”
他依然串门。
大家玩笑:“市长,有什么最高指示。”
“哪里哪里。”他尴尬地笑着。
渐渐地他少了串门。
后来夏冠男常出去开会,他要管治一方,总要有个领导的样子,他变得庄重起来,再后来他搬了家。
2
世界观的不同,夏秋田和张春英经常吵架。
夏秋田从骨子里的认知和张春英不同,但他又是欣赏张春英的聪慧能干,饭菜可口,她能把家打理得宽裕,他需要她的出身来保护自己,虽然心里矛盾,但他对张春英却是一心一意的。
张春英出身贫困,见识与知识都短。
夏秋田对女儿们说:“没有谁比你们的母亲更会烹调,把你们一个个都养得漂漂亮亮的。 ”
夏秋田心宽,每次和张春英吵过后,认低微,以后也就忘了。他对家庭负责,对春英负责。
张春英可不同,吵一次,恨就多了一次。
张春英和他们家最得宠的夏诗白连手结成同盟。夏秋田和张春英持不同意见时,夏诗白霸气地站出来维护张春英,谁也不敢反对她们。
青头蛙刘飞飞偷偷地跟老婆夏诗白说:“我们一直做啃老不是长久之计,也被你的家人看低。”
“那怎么办?”夏诗白狐疑地问。
“找你妈要50万,我出去开公司,挣了钱再还给你们家。” 青头蛙眼睛凝望着夏诗白说。
夏诗白点头:“也是哦,我们挣了再还给家里。老公,我相信你一定会挣大钱的!” 夏诗白深情地望着青头蛙那张靓仔的脸说道。
晚饭后,夏诗白扒着张春英的肩膀,她帮张春英挽头发,亲昵地说:“妈,你有这么多的白头发了,我们还要你养,真不好意思,也过意不去。”
“只要你们好好的,我付出再多也是心甘情愿的。”张春英慈祥的目光对着夏诗白。
“妈,我和飞飞想开公司,以后挣好多好多的钱陪您游山玩水,餐餐鲍参翅肚。”
她挽住张春英的胳膊,揣摩着张春英的心思,她看到母亲的脸色是平和的,她便撒娇地摩挲母亲的脸说道:“好不好啧?”
张春英脸色马上凝重:“你们靠不靠谱的?亏了怎么办?”
夏诗白瞪大眼睛直视张春英:“肯定能挣钱,亏不了,飞飞说拿去炒房子,现在房子正是上升的时机。”
张春英其实心里巴不得把钱给老四,虽然嘴上说怀疑,但她相信这个聪明的宝贝闺女一定能挣大钱。
过了两天,张春英把存折递给夏诗白:“给,密码是你的生日。”
注:(1)拿来瞧瞧。(2)北方人。(3)留洋过。(4)女儿的昵称。(5)意外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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