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带娣要定时地去单位汇报思想，揭发陈道文的反动言行。陈道文噤若寒蝉，不敢多说多动。
造反派开会，宣布第二天下午揪斗石攻玉和陈道文几个牛鬼蛇神。
冷雨飒飒，寒风萧萧的早晨，陈道文听到王带娣出工去了，他怔怔地坐在床边。想到过往，前妻文静温柔的脸孔浮现在眼前。现在的王带娣稍不如意就对他打骂，他在无尽的黑夜里对着这个可恶的女人和无情的世界。
旁人对他的疏离和敌对，家庭又像一个冰窟窿，他生无可恋，泪流满面。随后他慢慢地扯开电线，他怔怔地的坐在床上，半小时后插着绝缘的紧握。电线那裸裸露的线头，一股电流撞击他的脑袋和心脏，即刻他就是失去了知觉……
王带娣放工回家，发现陈道文脸色发白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她大骂：“还在这里挺尸，也不做饭！”
他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响声。她走过去抡起拳头往他胸前一拳。她触电马上收回手。
她看他还是一动不动。惊了。她再定了定神，从屋里跑了出去，表现得兴高采烈：“你们快来呀，地主佬陈道文电死了！”
几个男人听见，赶紧进屋，用小竹竿把电线从陈道文手里挑下。单位的中年女医生赶紧给他做人工呼吸，但没有起色，医生摇头：“不行了。”
出身贫苦的窥视到王带娣隐藏着假积极假高兴的那张脸。有文化有见识的睥睨王带娣，私下嘀咕着这可怜男人的悲惨。
第二天，单位把陈道文草草地掩埋了。
王带娣想哭不敢哭，想叫不敢叫。夜晚独自流泪：自己没本事，现在还是临时工自身难保。她还要积极依附在他人人身上讨饭吃。平时骂陈道文是为了表现，和他久无夫妻之事也是窝火。
如果陈道文前妻不离婚，或王带娣对他有些温情，他不至于自绝，单位揪斗的不只他一人，其他人尽管头耷耷但一直还好好的。
不久王带娣带着儿子离开了这里。她又嫁给一个农夫，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
陈道文平反后，王带娣带着陈东风来到石桥镇农科所要补偿。
她哭天抢地：“我家老陈哦，你可怜啊……冤枉啊……”单位的人鄙夷她：“这个女人真会演戏，当初她不那样对老陈，老陈不会死。”
“这女人嫁了几十百嫁，就不是个好人。”
夏泊舟问张漫语：“你很喜欢陈东风吗？”
“很喜欢。”张漫语低头脸红。
“你父亲已经是副县长，能接受关系这么复杂的亲家？”她问张漫语，张漫语不置可否。
不久陈东风考上大学，地位悬殊的两准亲家见了面。当年陈道文的死，张父内疚和不安。他想起了当年戴着红袖章拿着武装棍的革命和进步。
王带娣亲自走上张漫语的办公室，张漫语父亲惊讶，他定了定神说：“王带娣同志请坐。”
她局促不安地坐下，接过他秘书递来的茶杯。
他看她欲言又止，他把身边的人支开。
她望了望他，低下头说：“你知道东风是谁的孩子吗？”
他愕然：“谁的？”
她从牙缝蹦出：“你的。”
“我发现有孩子才和跟老陈同床睡的。”她说。
“第二个仔才是他的。”她嗫嚅道。
他想起那个荒唐的岁月，夜里王带娣在办公室里向他汇报陈道文的思想动向。汇报完毕，她主动抱住他……
回到家，他们各自向自己的儿女说对方家和自己家有仇不能结亲。
陈东风一门心思考大学，考上南粤师范大学的陈东风和张漫语疏远，他找了个本地的妻子留在了广州。张漫语伤情了好一阵子。
过了几年，张漫语到广州读书，班上大把男孩喜欢她，她才渐渐地把陈东风遗忘。
2
张漫语婚后七年，丈夫何今朝外遇，最终离异。
“你们没度过危险的七年之痒。”夏泊舟感叹。
生过孩子的女人折旧得快，别人介绍香港离异的厨师给她。那男人还嫌她生过孩子。
她对夏泊舟说：“这香港佬想锟骗我的钱，那男的平时一毛不拔，一直AA。但这男人教我男女身体之爱。”
“那你要小心哦，别搞得人财两空就糟糕了。”夏泊舟对她说。
男人对她说：“女人懂得男女之爱男人才喜欢你。不然你长得再漂亮也是镜中花水中月。”
从此张漫语崇尚身体之爱。
浪荡了几年，同学会上她瞥见高大威猛，气宇轩昂的陈东风。
陈东风已是一家大型国企的总经理，令多少女生企望。
他们读懂对方的眼神，同学会当晚暗度陈仓，楚梦云雨。
之前，何今朝告诫她不要参加同学会：“所谓的同学会，男人有遗憾的会显示他的魅力；女的婚内寂寞痛苦，扫视哪个心仪男生对她有情。‘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你可不要去！”
“我才不会这样的！那你为什么去？每次去都打扮得像花雀一样。” 张漫语笑着反诘道。
“我是男的，不会吃亏。” 何今朝说完悻悻走开。
3
张漫语离婚后这些年学了不少，得出结论：女人无性技巧迟早被男人嫌弃……
张漫语与陈东风每次酣畅淋漓，死去活来。是前丈夫何今朝那里从未体验过的。她与何今朝平淡如水，生活压抑，身体孱弱，导致生出的大儿子性格文弱不阳光。
她对夏泊舟说：“我要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来。”她的烹调技术日渐高超，她把自己照顾得脸色红润，身材丰满，改变了过去的秀气苗条。
张漫语从香港打电话告诉夏泊舟：“我现在已经偷偷过香港待产，和同乡合租房子。”
夏泊舟惊叹：人生地不熟，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为了这个男人独闯香港生孩子。也隐约为她担忧，万一生的是女儿怎么办？
过了不久，那边电话来了，张漫语兴冲冲地：“舟姐，我知道了肚里面的是什么！”
“是什么？！” 夏泊舟急切地问。
张漫语在那边哈哈大笑：“薯菇椗(1）！”
夏泊舟也跟大笑起来：“给你搏中一个‘金菠萝’噢！”
陈东风给了她200万，让她安心养胎饮食居住。
她感到满足和幸福，男人给她性福、富足、安稳。
张漫语一改原来患得患失的忧郁，每次说话都以大声大笑。
张漫语让夏泊舟保守她秘密：“舟姐，你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生仔。”
夏泊舟肯定地应允：“那是肯定的，你放心。”
注：(1）粤语指的男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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