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邻床黎榕秀掀开蚊帐对她说:“切!你们客家男人懒,不尊重和痛惜老婆。我们家也在农村,我爸对我妈好,我的家庭和睦,我感觉幸福。”
“虽然也是农村,但你们那里富裕,你们祖祖辈辈又是土生土长的人家。我们客家到处迁徙,所以情况不同。”利彩英对黎榕秀说。
利彩英数学成绩好,大家不敢小觑她,黎榕秀崇拜她。
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嫁出去。
她跟黎榕秀说:“听有见识的老人说我们客家人从晋末开始,因为战乱陆续由中原向南迁徙,在江西、广东、福建及台湾一带的山旮旯落脚。”
黎榕秀点头。
利彩英接着说:“平地早已经被你们这些原居民占据,客家人只能在环境恶劣的山区生存。时常因水源、土地与当地人发生纠纷和械斗,客家人生活在底层。”
利彩英一边翻书一边说:“客家人要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考状元。”
黎榕秀望着天花板:“难怪,你们客家人读书那么犀利!”
利彩英接着说:“客家人的辛苦你是体会不到的。如果有一百块钱,你们广府人就会邀上一家大细去酒楼食餐劲的,我们客家人却把它缝在枕头底留作男孩读书的学费。”
“客家男人出外读书,女人要承担起男人的耕田赶墟。这样客家女人就变成金刚之身。现在在家里打灶头、安电灯、修补屋顶都是我妈的事。”利彩英自豪地说。
黎榕秀从雪白的蚊帐钻到利彩英那补丁压补丁发黄的旧蚊帐里,小声说:“哎!你不如嫁给我哥啰?嫁过来肯定幸福。”
利彩英笑而不答。
黎榕秀从枕头底抽出笔记本,从胶皮里摸出一张全家福,她指着站在后面的男子说:“这是我哥。”
利彩英认真端详:他虽说比不上客家的小伙靓仔,但也算得上周正。
“一家人看上去好哦。”利彩英有些腼腆。
“那当然。”黎榕秀吃吃地笑。
“说好了,嫁到我家来!”黎榕秀压低声音望着利彩英。
利彩英暗暗地笑。
黎榕秀俏皮地扯着她的发辫:“你不吭声当你默认,到时我叫家里到你家提亲!”
黎榕秀比利彩英小两岁,显得单纯幼稚,大事小事利彩英一直照着她。
毕业时,利彩英把一张照片送给了黎榕秀:“榕秀,我们就要分别了,送一张照片给你留念。”
“彩英,我也送一张给你。”说完把一张照片递给了她。
黎榕秀回到家把利彩英的照片给了哥哥:“哥,这是我的好同学,学习好、劳动好,漂亮吗?”
“漂亮!”黎榕秀哥哥黎耕海眼睛一亮,心思全在照片里头了。
“这张照片就送给我啦。” 榕秀看着哥哥乞求的眼神。
“送给你了,你想不想她做你的对象?” 榕秀注视着哥哥问。
“当然想了。妹妹全靠你了!” 黎耕海高兴道。
黎耕海对利彩英到了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的地步。他专门和妹妹约了利彩英出来,他们在镇上的饭馆请利彩英吃饭。
黎耕海对利彩英喜欢得不得了,利彩英对黎耕海印象也不错,他会疼人。
他对她虚寒问暖,帮她斟茶:“彩英,你走了这么远,多吃菜。”说完把鸡腿夹到她的碗里。
她感动,她从来没有这个待遇,他们家的鸡腿全是她弟弟的。
接着他又说:“我听我妹妹说你对她很照顾,你的学习好劳动好,她都封你为偶像了。”
“你妹妹太夸张了。”利彩英羞赧地笑着说。
黎榕秀在旁边斟茶:“你就是我的偶像。”
“我现在见到你真人了,感觉你不但能干、学习好,还这么漂亮。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黎耕海单刀直入。
利彩英笑而不答。
“我做媒了!” 榕秀拼命地眨眼,她俏皮地对着他俩说。
利彩英十八岁那年,黎家找媒人来提亲。
利家收了三千块钱的彩礼,笑得有牙无眼。那时他们村的平均家庭年收入不过两三百块钱。
奶奶在她的无名指上穿上金戒指。
她的娘家不舍得让她这么早就去黎家,他们还要利彩英在家干活和挣工分。
她母亲对她说:“彩英,你和亲家商议,现在国家实行晚婚,怎么也要等你23岁过门才符合政策。”说完她看了看女儿的脸色。
“好,妈我去跟耕海商量一下,让他跟他家里说。”利彩英低头红脸应道。
傍晚,利彩英去找他,刚好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她跟黎耕海说了她家的意思。
黎耕海牵着她的手坐下说:“行。这个没问题,家里都听我的。”
黎耕沙眼睛吊了吊她:“但是我们已经订婚了,我们是不是……”说完把她搂住。
她想迟早都是他的人,彩礼已经收了人家的,她没有抗拒他。
黎耕沙把她紧紧地拥抱亲吻……
22岁那年,她怀孕了。利家不得不把她嫁了。
黎家迎亲的人到了,她准备出门,父亲突然发现了她的手上的戒子,把她拉进房间,勒令:“把戒子脱了,金戒子还想带到婆家去!?我让人给你打两个樟木箱做嫁妆够有面子的了,你还想把金器带走?”
“白白把你养大送给别人,我们家够亏的了,不能再带东西走了!”利父喋喋不休,他心疼长大漂亮的闺女就要跟女婿走了,家里少了个壮劳力不说,自己的宝贝被人抢了似的酸溜溜。
她乖乖地把戒子脱下,赌气地把它拍在桌上:“我从懂事起就开始干活,你们用了这么久,什么工钱你都赚够了吧?!”说完拂袖而去。
现在有婆家有老公做后盾,她敢顶撞父亲了。
利彩英嫁得富裕出众,她们家在村里说话的声音变大了,甚至有些趾高气扬。
她的小霸王弟弟更是无心向学,好吃懒做,吃喝嫖赌、斗殴打架、讹讹骗骗无恶不作。他姐嫁了有钱人不花白不花。
每当她接到家里电话:“彩英哦,家里揭不开锅了,拿些钱回来吧……”她赶紧把钱偷偷拿回去,息事宁人。
“小霸王”犯事打人,人家找上门,娘家就又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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