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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3章  甄嬛传-沈眉庄199(二合一,会员加更)

年羹尧是为赵之垣因他而被革职一事请罪的,皇帝听了年羹尧冠冕堂皇的一番请罪陈情后,面上没有丝毫不满,只道:“你也是为朕办事,事无巨细都要过问,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既然赵之垣已被革职……”

不等皇帝的话说完,年羹尧抢话道:“赵之垣这等忠正之士若为朝廷所不用,臣寝食难安。”

对于年羹尧的抢话皇帝并未发怒,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躬身作揖的年羹尧,便语气平静无波道:“朕听你之言已将他革职,如今即可再用,朝令夕改,往后朕的旨意只怕无法令人信服。”“臣有失察之处,如果因臣的失察而使朝廷痛失良臣,臣问心有愧。”年羹尧话里有着咄咄逼人的意味:“既然皇上已经下旨革了赵之垣直隶巡抚之职,那就派做他职吧!一来可以顾全皇上的颜面,二来也能顾及忠贞之臣。”

皇帝淡淡看着年羹尧,想要再给他一次机会,若他坚持,那么这些年的君臣之宜便彻底没了。于是问道:“你真的坚持如此吗?”

自从听了曹琴默的话后,皇帝便暗中派人去查了,已然确定了年羹尧兄妹卖官鬻爵之事为真。年羹尧才参奏了赵之垣没多久,如今又特地来请罪让他恢复赵之垣官职,说里面没有猫腻谁信?看来是年羹尧兄妹收了赵之垣的好处,才会如此了,他对华妃更是冷心了不少。

年羹尧看着皇帝,总觉得皇帝话里有话,可他来不及细想,便单膝跪地道:“臣一己之错,不可再错。请皇上容臣有错则改。”

明白了年羹尧的态度,皇帝的眼眸冰冷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既然你如此力荐,那朕就破格再录用他。你说,许他个什么官职呢?”

这话让年羹尧一惊,忙道:“臣惶恐,皇上圣裁便是。”

皇帝看着跪地的年羹尧,面无表情道:“你知人善任,最知道他最擅长什么。”

年羹尧闻言心里一松,以为这是皇帝是真心之语,便大言不惭安排起来,“赵之垣可堪担当工部通政史一职。”

皇帝点点头,“朕听你的便是。”

年羹尧心中一喜,自认为皇帝离不开他,为了笼络住他,就只能听他的话做出让步。双膝跪下,叩首道:“谢皇上。”

皇帝似笑非笑道:“你一心为国,忠贞有加,朕自然视你为肱股之臣。”

“臣叩谢皇上。”年羹尧被皇帝这话说得有些飘飘然。年羹尧离开养心殿刚走到外边的长街,恰好遇到从暖轿里走出来的沈眉庄。

见年羹尧迎面走来,沈眉庄站定微微侧身往后退了半步。

年羹尧抱拳行礼道:“不知是后宫的哪位小主,臣年羹尧见过。”

采星回道:“我们娘娘是惠妃。”

闻言,年羹尧便想起了华妃抱怨的话,虽然华妃当时着重再说莞贵人,但也不时提过惠妃的为难,他自然是将这两人都归纳为是与他妹妹作对之人,双眼一眯,“惠妃。”

沈眉庄微微欠身,“年大将军安好。”

“谢惠妃吉言。”说着,年羹尧语气加重,意有所指道:“华妃娘娘是臣的妹妹,娘娘安好,本将军才能安好。”

沈眉庄抬眸直视年羹尧,两人静静对视着,这眼神的交锋似是带着刀光剑影。年羹尧觉得这位惠妃身上的气势与他所见女子似乎不同,仿佛有些压迫之感。他心里有些惊诧,不动声色地观察起沈眉庄来。不过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他打心里也没把沈眉庄当回事。

沈眉庄忽而一笑,“华妃深得皇上宠眷,又怎会不安好呢?还是华妃同大将军说了她在宫里过的不好?若是如此,华妃与大将军自该去向皇上皇后禀明,而非同本宫说,皇上和皇后才是这后宫的主子,本宫不过是个妃妾,纵然有心想关照一二,却也有心无力。”

“娘娘真是口齿伶俐。”年羹尧冷哼一声,“臣不过是一介武夫,说不过娘娘。”

“大将军不必自谦。满朝谁人不知大将军是进士出身,后历任翰林院检讨、侍读学士、内阁学士。先帝时奉使李朝,归来后外放四川巡抚,五十七年授的四川总督才改任军职,若是谁说大将军是一介武夫,本宫第一个不答应。”沈眉庄笑语晏晏。原本对沈眉庄还有着轻视的年羹尧听完这番话,也有些许正视,不过他还是没将沈眉庄放在眼里,不过是觉得沈眉庄只是有些小聪明,小心思与手段倒是不少罢了,难怪她那单纯直接的妹妹斗不过。

“惠妃倒是好口才,不过惠妃这些奉承之话还是留着讨好皇上时说罢。”年羹尧贬低道。

沈眉庄不恼不怒,依旧云淡风轻道:“本宫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何来奉承一说,还是大将军认为自己真的只是一介粗人,才不配位?”

“你,”年羹尧恼怒道:“臣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惠妃是在质疑皇上的圣裁?”

沈眉庄摇摇头,笑盈盈道:“大将军别生气,本宫未曾有此意,是大将军多心罢了。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大将军想必不会介意本宫这玩笑之语吧!”

年羹尧总算见识了后宫女人的难缠,不禁冷哼一声,“臣自然是不介意,不过惠妃说话要多多思量,不是什么话都能玩笑的。”他不想再与惠妃纠缠这个话题,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再继续说下去,最后被气到的只会是自己,看着惠妃那从容淡定的模样,他已经气不打一处来了。

沈眉庄受教道:“大将军说的是,倒是本宫不知分寸了些。”

“惠妃知道就好。”年羹尧气势全开,直逼惠妃,冷声道:“说来皇上虽有疼爱华妃娘娘之心,怕只怕有些不知深浅、不知分寸、不分尊卑之人恃宠生娇,得罪娘娘。”

“大将军这话是在说本宫吗?”沈眉庄才不和他打太极,直接点了出来。

年羹尧又被堵了一下,颇有些恼羞成怒之态,“惠妃心里仿若明镜。”

沈眉庄幽幽道:“本宫愚钝,这许多话都听不明白,不若大将军直言?不过本宫转念又一想,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大将军话里的不知深浅、不知分寸、不分尊卑之人必不是说本宫。一来本宫虽愚钝,却也不是个无事生非、不知分寸之人,二来本宫与华妃同为妃位,论起尊卑来自然都是一样的,又哪有不分尊卑一说。看来的确是本宫想得太多了,差点误会了大将军的意思。”

年羹尧深吸一口气,威胁道:“惠妃既然说不懂那就不懂吧!不过容臣提醒一句,有些事即便皇上不管,本将军也不会袖手旁观。”

沈眉庄感叹道:“唉,将军与华妃真是兄妹情深哪,本宫真是羡慕,可惜本宫的哥哥远在济州,不若大将军这般能时时护着本宫,不过好在本宫也不是孤立无援。本宫的父兄虽远在济州,但本宫的舅舅和表兄却在京中,虽比不多年大将军得皇上重用,但也是朝中重臣,本宫的外祖门生众多,虽不如年家煊赫,但也是不差的。”

这话年羹尧又岂会听不明白,他刚威胁了惠妃话里有要对付沈家之意,惠妃立马还击。他若真敢动手,那惠妃的外祖家也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联合其他大臣来一起对付年家,他年羹尧是了不得也不怕,但年家其他人未必就能招架了。

年羹尧眼里闪过阴鸷,咬牙道:“娘娘确定要如此吗?”

“这不是大将军的意思吗?”沈眉庄无辜眨眼。

“既然娘娘主意已定,那臣先告退。”年羹尧拱拱手,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沈眉庄含笑道:“大将军慢走。”

看着年羹尧越走越远的背影,沈眉庄勾唇一笑,一个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就要赴黄泉之人,她有什么可怵的。至于对付沈家,又岂是那么容易之事。年羹尧虽自大,却也不是蠢人,不然也不可能走到今日。既然不是蠢人,便总要顾及其父年遐龄和其兄年希尧,不可能因为他一人而使整个年家被拖下水继而遭殃的,方才所言更多是威胁她吓她罢了。

还是打心里看不上女人,认为女人经不得吓,被吓到了就会慌张从而退让。可她偏不,她可不是吓大的。前几日听皇帝话里的意思似乎是直隶巡抚被革职,如今位置空缺似乎有升她父亲为从二品的直隶巡抚的想法,不过却没有下决心,心里还有顾虑。她知道这个顾虑估计是因为她和弘昭。不过她不急,因为她知道直隶巡抚赵之垣因年羹尧被革职后,年羹尧又突兀跑去为赵之垣求情请官,这样反复无常的变化自然会让皇帝不悦,也会更加防备年羹尧,认为年羹尧在收买人心,甚至会想到朋党。

如此一来,皇帝原本对将沈自山升任为直隶巡抚一事的顾虑便比不上对年羹尧的恼怒和防备了,为了制衡年羹尧也好,还是为了平衡朝廷也罢,总之沈自山这个直隶巡抚是坐定了。

说来也还要感谢年羹尧兄妹呢,哥哥自大猖狂,只要不顺服他的大臣就要参奏,妹妹为了敛财,把被年羹尧弄得革职的赵之垣又举荐给了年羹尧,让年羹尧做出这样让皇帝不满又提防的反复举动,要不然这个直隶巡抚的位置还不一定会落在沈自山头上呢!这兄妹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好”,一个让她扶摇直上,一个送她父亲青云路,真是一等一的“好人”。

……

“年羹尧出去时脸色如何?”皇帝问道。

苏培盛躬身回道:“大将军出去的时候比来时更高兴。”他被年羹尧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不当做人看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又岂能吐下这口气,遂暗暗煽风点火道:“皇上召见嘛,他能不得意吗?”

皇帝面无表情道:“他是得意。”

听出皇帝话里有话,苏培盛继续暗暗拱火,“大将军刚才来的时候,皇上正与十七爷下棋呢,所以他就在外头坐等了一会儿。”

皇帝脸色微微有了变化,“他是坐等的?”

“是啊!”苏培盛一副担忧的模样,“就连十七爷出去的时候大将军都没起身呢,说是足疾发作了。”说着,又一笑,反话正说道:“幸好十七爷的性子是最和缓不过了,也没跟他计较。不过话说回来了,大将军劳苦功高又有谁敢跟他计较呢。”

才说完,见皇帝冷冷看来,苏培盛连忙请罪,“奴才失言。”

“你是实话,未必是失言。”皇帝道。

苏培盛将用过的茶盏收拾好离开,刚打开养心殿的大门走出来,就见惠妃迎面而来,忙将手里的托盘递给小夏子,行礼道:“惠妃娘娘来了。”

沈眉庄笑盈盈道:“皇上在里头吗?”

“在,年大将军刚才来过,皇上不是很痛快,娘娘可得小心应对呀!”苏培盛提醒道。

沈眉庄含笑点头,客气道:“多谢公公提醒。”

“开门。”苏培盛转身吩咐道。采月等在外边,沈眉庄一人走了进去。

来到书房,见皇帝不知在想什么,脸色不是很好的来回踱步,沈眉庄立马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皇帝指了指书房的椅子,“坐。”

“谢皇上。”沈眉庄一边往椅子走去,一边问道:“臣妾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皇上刚与年大将军议完国事,定然觉得疲累了。”

皇帝站定,“朕是有点乏,”示意沈眉庄坐下,才继续道:“眉儿,你饱读诗书,对朋党如何看待?”

沈眉庄垂眸道:“臣妾不敢妄言政事。”

“无妨,朕只和你谈论史书。”皇帝不在意道。

这话让沈眉庄直想翻白眼,用得着的时候就无妨,只是谈论家事与谈论史书,用不着的时候就是后宫干政,就会怀疑野心大,开始打压。不过她也不怕,因为她会让皇帝除了弘昭外便没得选,为了弘昭皇帝不会对她如何。况且她与甄嬛不一样,她对皇帝没有感情便不会把皇帝的话当真,知道分寸且也有自保的手段,便不怕皇帝的问话。

甄嬛把皇帝之间的感情看得太重,自然就把皇帝的话当真了,以为皇帝真的允许她谈论朝政之事,偏又没有自保的手段,后来因为频频讨论朝政之事,才会因为一件纯元皇后旧衣被贬,落得那样的下场。

皇帝会不知道那是皇后设的局吗?或许最开始没回神时是不知道,待回神后定然能猜出来,可即便猜出甄嬛被皇后陷害又如何,还不是顺着皇后布的局贬了甄嬛吗?甚至将甄嬛禁足起来不闻不问。其实要她说纯元皇后的旧衣只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更多是甄嬛不知分寸频频谈论政事太多,让皇帝不满已久,且怀疑甄嬛妄图想染指朝政,约摸还想起甄嬛用吕后与戚夫人之事吓疯富察贵人一事。

最初甄嬛这么做皇帝或许不放在心上,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甄嬛谈论朝政之事越来越多,又有人再皇帝耳边故意吹耳旁风,皇帝渐渐就会将两者联系起来,认为甄嬛有吕后之心,意图想掌控朝政。这才是皇帝最不能容忍之事,也是仅仅因为一件纯元皇后的旧衣甄嬛就被贬的根本原因。若说皇帝多爱纯元皇后沈眉庄是不信的,爱是爱却没外人以为的那样深情,更多是借题发挥罢了。

虽然不怕皇帝的疑心,沈眉庄还是谦虚道,“臣妾久在深宫,又哪里知道这些。”顿了顿,又道“倒是臣妾读欧阳修的朋党论时,有段话深觉有理。”

“说来听听。”皇帝道。

“欧阳公说当小人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等到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沈眉庄缓缓道。皇帝点点头,“以利相聚,必然会为争利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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