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从何来?”阮大铖追问,“朝廷拿走三厘,地方扣下一厘,士绅再拿四厘,加起来是八厘!而货币改制只有六厘的利润!”
“二者之间有两厘的亏空!”
钱谦益神秘地一笑:“自古国库亏空要么掠之于民,要么掠之于商!”
“咱们这次...掠之于民!”
阮大铖沉默些许后又问:“钱兄打算掠夺多少?又如何掠夺?”
“江南四省的任务是兑换八千万个圆宝,按照每兑换一个圆宝两厘的亏空计算,只需凑够一百六十万就能填补亏空!为了对付其他临时突发事件,这次需要准备三百万两银子。”
“至于掠夺的办法,”钱谦益顿了顿:“只能从徭役下手,否则会被抓住把柄。”
阮大铖陷入沉思。
他在思考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提出的办法是否可行。
片刻后,阮大铖抬起头问:“钱兄打算以什么名义摊派徭役?”
“火耗!”钱谦益说话间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和一枚大明圆宝:“把银子铸成圆宝时会产生火耗,征收火耗银名正言顺!”
“不行!”阮大铖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每铸造一枚大明圆宝的总成本是九钱四厘,朝廷已经把火耗算进了成本里,不能再向百姓摊派火耗,否则会授人以柄。”
钱谦益伸出右手示意阮大铖安静,等对方安静后他解释道:“朝廷的旨意是推行货币改制,可旨意从来都没说过不允许摊派火耗!咱们这么做绝不犯法。”
“犯不犯法先放一边,”阮大铖急的后背冒汗,“现在地方上不但有土地司,还有督查使等人监督地方官,摊派火耗的事一旦传出去,这些人弹劾的公文怕是能把州、府的大堂淹没!”
钱谦益呵呵冷笑:“淹没又如何?州府都是咱们的人,哪个官员会管这件事?谁又敢管?”
“货币改制是陛下亲自制定的国策,咱们这么做是为了推动国策!谁敢管谁就是和陛下和国策过不去!”
钱谦益虚空索敌,提前给反对者扣上了大帽子。
阮大铖被钱谦益的思路震惊到了。
许久之后,他谨慎地问:“钱兄,别的地方暂且不提,仅南直隶一地就有无数的锦衣卫和东厂厂卫。摊派徭役的事根本藏不住,消息很快会被传到北京。”
“一旦被陛下得知此事,怕是...”
“陛下不会知道的!”钱谦益笃定道:“老夫刚才说了,货币改制是陛下亲自制定的国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否则有损天子威严!”
“所以,陛下就算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呼——
阮大铖深吸一口气,思绪纷飞。
起初他以为只是简单的货币改制。
后来发现与利益有关。
紧接着又牵扯到朝堂的势力和皇帝的颜面。
他到底要不要参与进去?
一旦参与其中,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他能承担得起吗?
思索后,阮大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钱兄,这里面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事成之后难免会被清算!丢官免职还好,就怕丢了性命!”
钱谦益站起身打开茶壶的盖子,把里面的茶水全都倒在桌子上。
冒着热气的茶水瞬间将桌面打湿,摆在桌子上的物品也全都沾上了水渍、
在阮大铖和信使诧异的目光中,钱谦益冷静地说道:“咱们这次干的都是脏活,既然想保命就找几个陛下舍不得杀或者不能杀的人拉下水,有他们在,咱们就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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