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住的院子很偏，统共两间屋子，除了四姨娘母女就只有一个小丫头伺候着。
如玉几人来的时候，如意正架了小炉子熬药，满院子都是中草药微微发苦的味道。
“怎么是你自己熬药？伺候的下人呢？”直到如怡出声，如意才恍然察觉来人。
她忙站起身行礼：“怡姐姐、嘉姐姐，玉……玉妹妹，你们怎的来了？”
“我们来瞧瞧你，四姨娘的身子可好些了？”如怡上前牵了她的手，跟着的丫头立即接了如意手上的活儿，“姑娘们进屋说话吧，奴婢看着药炉子。”
似是从未接待过这样尊贵的客人，如意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屋里乱，让姐姐们见笑了。”
倒称不上乱，只是狭小昏暗，又因在背阴一面，阳光照不进来，反倒没在外头暖和。
就算是在章州，如玉也没住过这样狭小的屋子，若不是亲眼所见，都不能信这么大的宅子竟也有如此见不得光的角落。
“冰凉的手。”如怡牵着人坐下，“听说昨日如妍又闹你了，可是受委屈了？”
如意摇摇头：“现下姨娘身子大好，我这心也放下了，那些东西我本也不配用，她拿便拿去。”
“旁的倒也罢了，那可是珍妃娘娘的赏赐，也是玉妹妹的心意，怎容她任性。”如嘉言语中透出不赞成。
“自是极稀罕的好物。”如意忙道，复又转向如玉，“那一次多亏三婶说话，我心里头极是感念，一直想同三婶和玉妹妹道谢，只一时未曾得见。”
“意姐姐不必客气，”如玉心生怜悯，“只这屋子于病人修养不大合宜。”她想了想，自己是客，也不好管主人家分配屋子的事儿，便道，“我那里还有些补养身子的药，回头叫人给你送来。”
如意大喜，忙起身福礼，真切的感激做不得假：“多谢玉妹妹。”
又说了会子话，三人告辞离去，她们虽然气愤焉如妍强取豪夺，却不能如她那般，再去把东西给如意抢回去。
回了自己的住处，如玉便吩咐春熹，捡一些温补的药材包好送到如意那里，又私底下包了两个荷包，装一些金银裸子一并送了去。
“绸缎宫花的她不爱戴，这些散碎银两想必能用得上。”同刘氏说起此事时，如玉感叹。
刘氏点点头：“咱们是客居，不好太管你大伯屋里的事儿，悄悄的能帮一把也就是了。”
然而，又哪里能悄悄的呢？
不说她们三人白日里去了四姨娘住处，便是如玉随后吩咐送去的药材，也都一字不落的落在了赵氏耳朵里。
“果然是个小娘养的，眼皮子忒浅。”赵氏冷哼一声，吩咐管家婆子，“你去，就说我说的，意丫头受了委屈，开了库房捡两批好缎子给她送去。”
婆子意会，立刻去办。
绸缎送的大张旗鼓，不多时，妍姑娘飞扬跋扈仗势欺人，意姑娘委屈求全日子惨淡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府。
就连焉礼都听了只言片语，同刘氏问起，刘氏也只能照实说了。
“玉儿去瞧过了，那母女也着实可怜，没人理没人问的，那日若不是如意那丫头贸然撞出来，只怕四姨娘连大夫都请不去。”
“大哥也真是。”焉礼蹙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焉仁娶了又不管，喜新厌旧，过了兴头便诸脑后，连亲生骨肉的死后都不管，实在不像话。
焉礼向来看不惯大哥如此，再见时便多劝谏了几句，言语间颇多严厉。
焉仁一张老脸被弟弟说的羞红，忍着没去反驳。
他肚子里有气，回到内宅狠狠便发落了五姨娘一通，又严厉训斥如妍，不仅叫她把缎子和宫花还给如意，还要向如意赔礼道歉。
不说如妍和五姨娘如何气恼，且说焉大老爷发作一通后，紧跟着又去了四姨娘的院子。
小院冷冷清清的，唯一的伺候丫头因着年纪小，甚至都没认出他来，直到进了里屋瞧见如意这才被叫破了身份。
“爹？您怎么来了！”如意小小的脸上是大大的惊讶。
焉仁此刻倒真生出了一丝愧疚：“都怪爹不好，你们受委屈了。”
如意泪水涌上眼眶，她悄悄拭了下，引着焉仁往里走：“爹去瞧瞧姨娘吧。”
四姨娘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夫君了。自生了如意，她身段不似从前窈窕，肚皮上也多了好些个纹路，焉仁便再不同她亲近。
“老爷……”四姨娘奋力从床上起身，她病虽好，身子却总也没有力气。
“你躺着就好，”焉仁忙上前，关切道，“听说你病了好些日子，如今可好些了？”
“日前夫人给请了大夫来，已是好多了。”
“我瞧着气色还是不大好。”焉仁蹙眉，环顾四周，“回头我同赵氏说，叫给你们换个好点的屋子，连伺候的下人也没有，忒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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