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簌簌。
好似有着无限的柔情似的,淅淅沥沥的,怎么也不肯停歇。
安陵容半个身子已经湿透,她尽量往屋檐内侧躲着,奈何老天爷实在是不懂得怜惜,风带着雨直往她身上吹。
有些冷。
安陵容缩了缩身子,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可惜这屋檐底下空落落的,实在是连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唯有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原是搁在角落里没人用的,也被她和敬嫔拿来当做暂时能遮风挡雨的物件了,实在是可怜巴巴。
“安妹妹,过来些吧。”
敬嫔叹了口气,无奈地对她招了招手,柔声道:“也是我不好,连累了你。华妃她……唉!”
敬嫔半个身子也湿了。
安陵容看着她眼神里的温柔,只觉得此刻自己身上仿佛也不那么冷了,便摇头道:“没关系。”
“她看不惯咱们,怎么都是有理由的,算不上谁连累了谁,不过……”
安陵容正说这话,正殿那头门却开了。
皇上从里头出来,脚步匆匆,看着神色似乎有些急切,他连伞都忘了带,后头的苏培盛急急追上,想要拿伞都顾不上。
“皇上……”
苏培盛脚步颠颠,皇上却懒得等他。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
安陵容心头一跳,霎时间明白了什么,匆忙拿起边上放着遮雨的油纸伞,朝着皇上就直冲了过去。
“皇上。”
她去得急,身上湿漉漉的全都是雨水,也顾不得了,反正半个身子都湿透,现在再湿一些也是一样。
安陵容忽然出现,皇上和苏培盛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歹人呢。
待看清楚眼前之人瘦小娇弱,又被雨淋的惨兮兮的以后,皇上脸上的着急也收敛了些许,问道:“怎么了?”
“皇上把伞拿上吧。”
安陵容将伞撑好,递给苏培盛,柔声道:“左右臣妾和敬嫔娘娘在那儿烧水,也是用不上这个的。”
“皇上仔细龙体,可千万别淋着了。”
说完,安陵容打了个喷嚏。
“阿嚏。”
她在风中瑟瑟发抖,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胳膊。
雨水淋在头上,弄湿了头发,鬓角的发垂落下来,贴在脸颊上。
皇上没走。
他站在原地,看了看安陵容递给他有些破旧的伞,皱了皱眉。
他想,安陵容应该不是故意给他破烂伞的,或许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她能拿出来唯一能够遮风挡雨的东西了,她却给了自己。
皇上默默叹息,对于眼前这个仿佛风一吹就要倒的娇花,多了几分怜惜。
静默的片刻工夫里,安陵容看着明黄色的龙纹靴子一直在自己的面前,知道她赌对了。
“你和敬嫔为何在廊下烧水?”
听见这个问题,安陵容立时嗫嚅起来,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往太后寝殿的方向看了过去。
华妃不在。
但,她不能马上回答,得犹豫着。
“嗯?”
皇上再次发问。
安陵容自然不敢让皇上等得没了耐心,咬了咬唇,这才道:“华妃娘娘说,慈宁宫里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大片在屋檐底下。”
“她怕伺候太后娘娘的人不够,又记起臣妾与敬嫔娘娘前些日子时常来侍奉太后,是有孝心的,就……”
说到这儿,安陵容显得愈发惶恐了,忙抬头看着皇上,解释道:“华妃娘娘说得也没错,臣妾……”
“……”
皇上脸上闪过一丝怒容。
他有些恼火地看向身侧的苏培盛,问道:“华妃还在里头?”
“是。”
苏培盛低眉顺眼,也不敢多说。
“让她先回自己的翊坤宫去!太后身边有皇后和沈贵人,人也够了,非要凑上去做什么!?”
“是。”
苏培盛瑟缩着回头,想要去传达旨意,刚挪了身子,又想起什么来,看向皇上,问道:“那皇上您……”
皇上不说话。
安陵容察言观色,想着估摸着时辰,皇上这会儿莫不是和甄嬛有约,要去御花园找甄嬛?
“皇上若有事,便去忙吧。这儿人手若是不够,臣妾也能帮帮忙的。”
她在风中颤抖着,勉强维持着笑容。
“你方才没地方躲雨,就用这油纸伞遮蔽的?”皇上忍不住发问。
安陵容颔首,哑着嗓子回答道:“是。皇上,这伞边缘是破了些,可您是不是没带伞?有总好过没有……”
皇上深深看她一眼,沉默了。
他出门自是不必自己带伞的,这个小丫头,真真是……
“朕知道了。”他不忍拂了安陵容的好意,便转头对着小夏子,吩咐道:“去准备些炭火和衣裳,让敬嫔和安常在取暖换身衣裳。”
皇上的手,搭在了安陵容的肩膀上。
宽大而又厚实的手掌颇有些重量感,就是此刻安陵容身上又冷又湿,隔着这被雨浸得湿重的衣裳,已是无法感受到来自于这只手上的温度了。
“快些回宫里去吧。下着雨,就不要外出了,喝一碗浓浓的姜汤,先歇着。”
皇上语气柔和,待得安陵容点头,他也放心的离去了。
临走前,他又似想起什么,在苏培盛跟了上来,而后头还跟着脸色难看的华妃时,皇上吩咐道:“这样的雨天,叫那些人也不必跪着了。”
“到底不是有心的,省得病了更没法子伺候太后。”
这话一出,那些人如蒙大赦,早有小宫女熬不住了,只听见不必跪以后,人都直接倒在了雨里。
皇上走了。
华妃跟在后头,不甘心的也离开了,安陵容回到游廊之下,感觉到了身后有恶狠狠的目光看她。
她没回头。
不必去看,也晓得自然是华妃更记恨她了。
倒是那些跪在廊下的宫人们,见他们互相搀扶着要离开,安陵容十分不忍,就问敬嫔道:“娘娘可否让她们待会儿也去取暖,再喝一碗姜汤?”
敬嫔一向待人宽厚,自然不会拒绝,颔首后,她们两个也互相搀扶着到了慈宁宫的偏殿里取暖更衣了。
这一场雨,淋了不少人。
太后的风寒不过两三日后就逐渐好了,安陵容则是缠绵病榻了七八日,眼瞅着都快三月里了,才慢慢好。
沈眉庄倒是常来看她,每回都会带好些吃食点心补品什么的。
自然,除了她,苏培盛也来过两回,带了些皇上的赏赐,安陵容忍不住问起皇上的去向。
要知道,夏常在有孕在身,皇上虽不喜夏常在,隔三差五还是会来的,这几日倒瞧不见了。
安陵容不知道,她记忆里的那个“好消息”要什么时候才能传出来。
“皇上这几日……忙得很。”
苏培盛一副三缄其口的模样,安陵容心里也有数了。
就是沈眉庄,连番奔波,憔悴了不少。
安陵容看着沈眉庄眼下的乌青,问道:“沈姐姐实在辛苦,不必天天过来的。对了,敬嫔娘娘可好些了?”
她和敬嫔都病了。
这几日,沈眉庄照顾完太后,一回宫就要去看敬嫔,敬嫔那儿忙活完,紧跟着又来延禧宫看安陵容,实在是忙碌。
“她好多了,还惦记着你呢,就是还有些喷嚏鼻塞的,也不好出门,让我告诉你她很好,你不必担心。”
沈眉庄说完,自个儿也打了个喷嚏,拿手帕稍稍擦拭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瞧我,可别再传染给了你。”
“哪里哪里,沈姐姐可别是被我传染的……”
二人说着,倒也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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