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你好,这是你妈
怀宁市第一人民医院是怀宁市最大的医院，最大也代表了权威，权威的另一面其实也代表了他们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才能在怀宁市第一这个位置上屹立不倒的。
身为一家权威的医院，没经历过几次医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权威，也因此，医院里上到医生护士，下到清洁工保安，对于医闹突发事件的处理都是经历过培训上岗的。
小护士拿出了培训上岗时的十八般武艺，瞪着圆圆的眼睛，将傅千烆从床上揪起来，然后伸手开门，一把将他推出去，顺手“砰”地关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怀宁市公安局刑侦队大队长毫无反应的时间。
傅千烆还得“感谢”小护士把他扔出来之前臭骂了一句“臭流氓”，让他这个怀宁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名誉彻底扫地。
于是，带着傅千烆的亲妈一路赶来医院探傅千烆病的章局和被人大骂流氓赶出来的傅千烆两两相望，四目相对，空气前所未有的凝结和安静。
“……”章局:“你好，这是你妈。”
……
傅千烆:“妈，你听我解释，我没偷看那小姑娘的胸！”
……
空气宛若核爆后广袤无垠的静。
在章局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以及亲妈怀疑的眼神中，傅千烆费尽口舌解释清楚自己不是流氓。
傅千烆:“妈！你还不了解你儿子我吗！你儿子我不喜欢没手感的！”傅千烆的老妈张翠花女士紧抓重点:“你是怎么知道没手感的？”
……这本来就是一件暧昧的事情，即便解释清楚自己真的没有偷瞄小姑娘的胸部，也解释不清楚行动现场小姑娘究竟是怎么和自己打配合，并且将监听麦放在那个位置的。
张翠花女士之所以会和章局一起出现在医院那也是个不算巧合的巧合。
张翠花女士是和章局一个村子里出来的，所以相互认识。她也是听章局说傅千烆有对象了，这才着急忙慌地半夜起来化妆梳洗，争取第一时间来见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并且留下一个好印象。而刚好到医院门口的时候遇到了章局，所以就一块进来了。
现在听自家儿子解释这只是个误会，但是女人的第六感认为这件事情还有戏，非要见见当事人，可当他们再一次回到病房里的时候，颜璐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监听麦安静地放在桌子上。“傅队啊，”章局清了清嗓子，“按照组织纪律，擅自把无关民众牵扯进来是不对的……”如果民众选择投诉，他们相关负责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傅千烆在章局没把话说完之前便点了点头。
“哎，别慌，民众看见我长得帅兴许就不投诉我们了。”傅千烆煞有其事摸摸自己的脸，指腹无意间从嘴唇上掠过。
换做平时，章局张口就要骂人了，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因为张翠花女士在还是因为傅千烆挂了一身的彩不好再说他，章局梗着脖子哑口半天，含糊地“嗯”了一声。
终于把章局和张翠花女士送走了以后，傅千烆长长吁出一口气，拿起了手机。
监听麦在他手心里略微灼烫，十指连心烫了心头。
“马儿，”电话那头是马文还在市局审问嫌疑人，接到傅千烆的电话开口就关心他的伤势如何，可傅千烆眼神沉了沉，打断他道，“帮我查一个人，结果直接发给我，不用向上面打报告，这件事也不要让别人知道。”
马文平日里经常跟着傅千烆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偶有这种情况他也懂得怎么做，至于原因他也不问，满口应了下来。
“好嘞，哥你说，查谁。”电话那头马文的声音不自觉略略压低了半分。
傅千烆眼神落在护士还没来得及收走的染血纱布和棉签上，静静地吐出了两个字：“颜璐。”
……
颜璐从医院离开以后，她便自己回到了家里。
家里还是那阴暗的摆设，处处透着诡异，身处黑暗中，她白色的连衣裙是黑暗中唯一的光，可又单薄得随时都会被吞噬。
从昨晚开始就不断在脑子里重复回放的记忆几乎要她疯魔。
“来，戴上它，留在我这。”
……不，我不要。
“你看，他们该死，不是吗？”
……不，我不知道。
“别怕，我在这。”
……不要！我不要！我不跑了！求你……
……
她赤脚踩在地面上，像是已经感觉不到地板的冰凉，身子一软向地板上躺了下去。
脑子里杂乱的记忆翻涌，大概是为了唤醒什么，心里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唤她。
太久了，久到她已经想不起来那个声音唤她什么，久到她想不起来那天她说了什么。颜璐颓然闭上双眼，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将脸埋在双臂间，似乎这样能给她一点安全感。而此时，手机好像掐准了时间疯狂地响了起来。
颜璐身体一颤，猛地睁眼，毒蛇一般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陌生电话号码，犹豫了一瞬后，还是按下接听。
“小孩。”
电话那头的男音微微低沉，柔声细语地听着耳朵很舒适。
颜璐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缓缓睁开，指尖敲了敲手机屏幕，示意她听着。
对方也习惯了这样的接通方式，道：“小孩，你没暴露吧。”
秦毅给人一向都是温文尔雅的感觉，特别是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像是在对挚爱的恋人说着甜蜜的话。
他向来雅得深入人心，任谁看了都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颜璐没有回应，迷茫地闭上双眼。
得不到回复，秦毅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身为颜璐的医生，秦毅再清楚不过颜璐如今的身体以及心理状况。
颜璐最大的问题是心理的问题，过往纠缠着她让她痛苦不堪，一面挣扎着想要好起来，一面催眠着自己放纵、堕落。
若颜璐只是个普通的病患，秦毅不至于担心于此，她是一个极其敏感又细腻的病患。她比医生还要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比所有的病人更了解病人，甚至可以说，她是一个理智而又清醒的疯子。
这是她对自己的评价。
世上有一类人，他们是人们眼中的异类，同时，他们也深知自己是异类。
但是，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装作与平常人无异，甚至他们比正常人更懂得怎么与人相处，更能假装与人产生共情。
这类人共情力很差，或许没有同理心和同情心，并且具有极高的攻击性。他们擅长内敛、伪装、克制，擅于通过别人的反应来判断自己该如何反应。
他们是隐藏得极好的，最像同类的异类。
颜璐便是这一类人。
当颜璐主动提出要与傅千烆接近的时候，秦毅几乎以为她的病情有好转了。
即便秦毅常说都会好的，但是颜璐心理阴暗地那都是安慰话。
她比一般人更懂人心，却更不通人心。
电话那边的秦毅良久没听见颜璐的回应，徒然说话的腔调一变，毫无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小孩，我离开一段时间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吧。”颜璐眼皮子突地一跳，像是突然有所感应一样，颇为神经质地睁开眼睛，就着窗帘遮光的黑暗，眯着眼打量屋子。
“那头大概是来人了。”
秦毅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颜璐身体猛地一颤。
秦毅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发现你的。”
颜璐沉默着，为了有所回应僵硬地点了点头。
“乖，等我回来。”
颜璐没有作出回应，而是迅速挂断电话，随即打开短信页面，向秦毅发送了一条短信。
颜璐:你安全吗？
手机那头，秦毅看着屏幕里这几个字，摘下金边眼镜，随手抹去唇角溢出的血，眯眼笑了笑:没事，我不会让他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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