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洛猛地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起身,将摇摇欲坠的他揽到了怀中。
鲜血沿着刀身一直向外涌着,他渐渐支撑不住,缓缓地倒在了她的身上。他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薛洛并不懂医术,也不知该如何止血,更怕妄动之下加重他的伤势,于是只能任由着他胸口的鲜血渐渐浸润了自己的衣襟。
她在得知父亲被羁押,在王府中被禁足,在目睹赵家灭门惨案,在知晓前世一切时,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六神无主过。
她牢牢抓着他的肩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李玄然,你坚持住,不许闭上眼睛!”
可李玄然却没有如往常般应声而答,默不作声地倚靠在薛洛的怀里。
在他昏迷过去的同时,四周的厮杀也渐渐休止了。
掠羽收了刀,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看了一眼李玄然的伤势,就急吼出声,“快回王府!”
“去隐竹居!”薛洛当机立断,“隐竹居就在前面!你回府将府医接过来,快去!”
掠羽应下,与几个侍卫一起,朝王府狂奔而去。
不一会儿,薛洛一行就到了隐竹居门口。她立刻跳下马车,飞快地跑了进去,一把将小憩的胖掌柜拽起来,“快救人!”
“我这儿是茶馆,又不是医馆,贵客,你……”胖掌柜悠哉地摇着手,瞧见薛洛满身鲜血未干,立刻警醒了,“你怎么了?救谁?”
“救你曾经要见的李玄然!”薛洛指着被护卫搬进来的他,那柄长剑还插在他的胸口,“你若不快点,往后想见也见不到他了!”
胖掌柜一骨碌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对着护卫朝后院指,“快搬里面去!”他眼看着急躁了起来,在大堂团团转了好几圈,唠唠叨叨,“可我也不会救人啊,师姊也没教过我救人啊……”
“有没有保命的药丸之类的?你以茶易物,难道一次都没有跟人要过保命的丹药?”
“对了!”胖掌柜一锤脑袋,走到柜台后的高柜前,灵活地爬到了梯子上,打开了其中一个格子,将其中的物件取了出来。随后,他又麻溜地下了梯子,头也不回地朝后院跑去。
薛洛跟着他进了后院,看见李玄然被侧放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也变得极为虚弱。她胸口的钝痛越发厉害,仿佛被洞穿的是自己的身躯。
胖掌柜将他的头往上掰了掰,将一粒很小的红色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又送了一点水。确认了药丸入肚,胖掌柜才长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虚汗,“这下至少不会没命了。”
薛洛跪在他的身旁,屏气凝神地听着他的呼吸声。好在这红色药丸确有奇效,没过多久,他的呼吸不再像之前那么紊乱,渐渐平稳了起来。
可那把剑还是插在他的后背上,在场无一人敢动它。
正在焦急时刻,掠羽带着府医赶到了。府医本也是军医,抢救过许多濒死边缘的将士们。可见到李玄然的第一眼,先是大吃一惊,又很快庆幸道:“还好刺的是右胸。”
“需要我们做什么?”薛洛急忙站起来,把位置腾出来,“刚才给他服了一粒保命的丹药。”
胖掌柜在一旁点头,“返魂丹。”
军医的脸色好上了许多,仔细观察了一番李玄然的伤势,随之安排侍卫烧水,顺手将众人轰了出去,只留下了掠羽。
见薛洛一言不发,神色紧绷,胖掌柜开口打破了沉寂,“这是在哪儿出的事?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
薛洛便将来意告知了胖掌柜,并把路上偶遇的刺杀状况也一并和盘托出,“……你曾经要见他,想必他对你来说是非同一般的存在。所以,我把他带到你这里,很安全。”
胖掌柜毫不意外,反倒一口应下,“伏虎卫张图,我记住了。此人交给我,十日,我给你想要的一切信息。”
薛洛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刨根问底。她满脸歉意,“给你添麻烦了,该怎么赔偿,尽管说。”
胖掌柜躺到院中的矮榻上,伸了个懒腰,“赔偿暂且不必,下次别再来吓唬我就成。那药丸世间罕见,等我想清楚你用什么来换,现下就当你欠我的啊。”
她微微一怔,轻轻颔首,“好。”
在二人谈话的间隙,一盆盆血水从屋子中送出来,一盆盆冒着腾腾热气的清水又朝屋子里送进去。房门始终紧闭着,只能隐约听见军医吩咐掠羽的声音。
直到日暮西沉,等得胖掌柜已经不耐烦地从矮榻上端坐起来时,房门才“嘎吱”一声打开了。
军医前胸后背的衣襟已湿透了,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他对着薛洛拱手,“王爷已脱离生命危险,只要等着醒来便好。他不宜挪动,得在这儿住上一阵子。”
薛洛看向胖掌柜,胖掌柜无奈地撇了撇嘴,“送佛送到西,住便住吧!”
军医提过掠羽递上的药箱,“我还要回去配些药,明日一早我会再过来。”说完就立刻告辞了。
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放回了她的肚子里,她本想进去瞧瞧,可转念一想,
他将自己蒙骗了两世,自己又为何要如此记挂他的安危呢?
自作多情。
她顿住脚步,看了掠羽一眼,“既然事情已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掠羽愣了一下,立刻近前几步,“王妃,您就在这儿等着王爷醒过来吧。他醒过来若是看见您,一定很高兴,伤也好得快些。”
薛洛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后院。可没走几步,就被掠羽拦住了去路。
掠羽的脸上隐隐散发着怒气,大声质问道:“王妃,王爷是为了救您才受了重伤,他对您情深至此,您怎能这般绝情?”
薛洛沉默了一瞬,忽而笑了,“那我问你,织云坊定的粗布麻衣是做何用?李玄然当真不知道吗?”
掠羽的怒气一下子凝结在了脸上。少倾,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咬牙切齿道:“无可奉告!”
薛洛并没有显得很失望,或是很愤怒。她平静地点了点头,“那便是了。他不曾对我坦诚相待过,对我的好也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之欲。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深情?”
她的目光闪过片刻茫然,又很快沉淀了下去,“他救了我,我也救了他,算扯平了。不过,他受了重伤,若是想让我赔他什么,让他去薛府讨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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