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四月十六——永乐王府上门送聘礼的日子。天刚蒙蒙亮,薛家上下就忙活了起来。
薛洛也早早地被汀兰唤醒,洗漱后坐在梳妆台前打扮时还不停地打着瞌睡。
汀兰一边梳头,一边絮叨,“今日王爷会带着媒人一同前来,到时候姑娘也要在的,可要好好打扮一番。不知道王府会准备什么聘礼?以王爷对姑娘的心爱程度,一定很丰厚。”
薛洛只笑着,“咱们又不靠他那点儿聘礼过日子。”
待全家人用完早饭,下人们才将饭厅收拾清爽,门房的小厮兴高采烈地来报:“王府来人了!”
薛怀风喜上眉梢,“好!前院候着去!”
待到了前院,王府一众人已到了。李玄然着了一身流光溢彩的鎏金朱红色袍衫,一双星目神采奕奕。他一看见薛洛,立刻要走过去,却又想起来今日自己的身份,于是轻咳了一下,矜持地对着薛家众人颔了颔首。
为李玄然做媒的,是宗正寺卿李成济。他是李氏家族的族老,皇室一切嫁娶皆由他做媒。
薛家上下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大礼,他虚扶了薛老夫人一把,和善笑道:“我与玄然先至,聘礼马上就到。”
李玄然恭恭敬敬地递上了聘书和礼书,薛怀风看也没看,转手就递给了管事。
升平里住的并不全是达官贵人,此时已有不少百姓围在薛家门口瞧热闹了,其中有些还是济平郡王府上门闹事时在场的人。
“哎呀,薛家姑娘这下是苦尽甘来了,可算是喜得良缘了。”
“那可不是!你知道来下聘的是谁家吗?可是大名鼎鼎的永乐王!”
“啊?就是那位丰神俊朗的王爷,在哪儿呢?我要瞧瞧!”
“你还是等着瞧聘礼吧!王府的聘礼,可不是一般人能见着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聊着,就瞧见抬着聘礼的队伍过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喜气洋洋的掠羽。他一手提了一只大雁,大雁的腿上绑了红带子,翅膀扑棱个不停,嘴上还“嘎嘎”地叫着,一看就精壮得很。
跟在掠羽身后的,是抬箱子的侍卫。
众人翘首去数——
一,二,三,四,五,六!
没了!
众人不敢置信,看着侍卫们一个个抬腿进了薛府的大门。
十二个侍卫,六个箱子,一点儿都没数错!
现场一下子寂静了下来,不知是谁出声说了一句,“王府就这点儿聘礼?也太磕碜了吧!”
这一声不高不低,传到了前院站着的众人耳朵里。
李成济慈爱的笑容有些僵硬,转而看向李玄然,拍了拍他,“玄然啊,是不是没有到齐呢?”
李玄然摇了摇头,笑容难得的天真烂漫,“已到齐了。”
李成济尴尬地笑了两声,“虽说六抬是少了点,兴许玄然准备的东西价值连城!薛将军,不如咱们打开瞧瞧?”
薛怀风没说话,看向薛老夫人。薛老夫人摇了摇头,可薛沁突然跳了出来,“我来打开!”
她麻利地打开了一个个箱子,箱子里的东西依次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一箱玉瓶,严格来说,是一对玉瓶,泛着淡淡的烟青色,玉料看起来还算不错。玉瓶下垫了许多宣纸,想来是怕玉瓶打碎了。
一箱缎被,是市面上常见的织锦料子,不算精美,是绯红色的。
一箱药材,也是常见的,只是稀碎的很,上面铺了密密一层。
还有三箱,分别是文房四宝,茶叶和瓷器。
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们顿时四散了。
这还有啥好看的?堂堂王府,还不如大商户家富庶呢!
箱子被打开后,李成济的脸色渐渐涨红了,“玄然啊,王府如今如此不济了?”
李玄然的脸上闪过伤感,恭谨道:“永乐王府的家底本就不厚,此番是我让薛家委屈了。”
李成济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对着薛怀风赔笑道:“王府资产虽单薄了些,可玄然一片赤诚啊!薛将军莫怪。”
薛怀风的脸色不大好看,下意识看向了薛洛。
可薛洛却微微一笑,“咱们薛家并非冲着王府的资产而结亲的,李宗长不必为难。”
李成济不禁对薛洛高看上了几分,略略点了点头。他瞥了一眼简陋的聘礼,记挂着要赶紧回禀圣上多下些赏赐,免得寒酸了婚宴,叫外人看了笑话。于是与薛家众人客套了几句,便匆匆告辞了。
李成济一走,薛沁像根点燃的小爆竹一样炸了,“王爷,你就带了这么点儿聘礼过来,二姊不介意,可我很介意!还没成婚呢,你就这样苛待她!”
李玄然却笑得贼兮兮的,“你去把缎被掀开瞧瞧。”
薛沁满腹狐疑地走过去,掀开了一层被子。可被子下面,还是一层绯红的锦被。她蹙眉看向李玄然,李玄然却示意她继续。
薛沁只好忍着怒火,暴躁地掀开了。
一道金光闪现,下面竟是满满的金锭子!
她忍住惊讶,又去刨那药材,药材底下,也是满满的金锭子!
她再去掀开垫玉瓶的宣纸,下面居然也是……
这下不仅是薛沁,在场的薛家上下都惊呆了。
李玄然对着三位长辈施了一礼,告罪道:“情势所迫,用了些小心机。还请长辈们勿怪。”
这下换做薛怀风赧然道:“是我误会王爷了!我还以为,洛儿嫁到王府去,真要吃糠咽菜了。”又对着薛老夫人笑道,“还是母亲慧眼识人!”
薛泽重重拍了一下掠羽,“真是虚惊一场,怎么现在连你小子都开始瞒我了?”
掠羽与薛泽的憨厚笑容傻气得如出一辙,“我也不知道,是王爷自己准备的。临行前,我在王府偷偷打开看了一眼,背地里还把王爷给骂了一顿。”
众人便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玄然走到薛洛的身旁,满心满眼都是笑,“你有没有误会我?”
薛洛好气又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不过,我也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玄然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婚宴要花许多银子,我得让李宗长做一回传话筒。这样,办婚宴的银子就能从天而降了。”
薛洛不禁笑弯了眼角,“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持家。”
李玄然轻轻挑了挑眉,“那是,王府的银子,可是要省下来给你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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