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蓁甚是虔诚地跪在佛前,闭目许愿。
第一愿,愿她前世未能圆满的,这一世能终得圆满。
第二愿,她祈求家国昌盛,所有奔赴边关的将士们能够平安回到故土。
最后一愿,希望所有她在意的人身体康健,无忧无惧,百事顺心。
她于心中默念后又十分虔诚地拜了拜,内殿的光照在她明丽的小脸上,沈淮秀看的亦是怔了怔。
轮到她的时候,宁云蓁扶着她轻轻跪到蒲团上去,而后和陈钦一起站在后头看着她。
沈淮秀别无所求,唯希望父母和殿下能够万事顺遂,尤其是宁玠,整日为着朝政操劳,她实在挂心他的身体,因此当宁云蓁提出要来祈福时,她想了想也的确很有这个必要。
她从前在府里跟着娘亲礼佛,因此很早之前就有一颗向佛之心,宁玠倒不是很信这些,可她也想为他多求些福分。
拜完佛后,她们一同走下了大佛阁的石阶,陈钦就站在沈淮秀身后半步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脚底瞧。
殿下嘱咐过了,碰到台阶这样的东西要格外小心,陈钦不敢不放在心上。
现在整个东宫谁不知道,太子妃就是最金贵的人。
甚至在很多时候,太子殿下都能被排到后头去。
原本宁玠将他今日派来护卫沈淮秀出宫的时候,他心中还十分郁闷,甚至觉得自己是被大材小用了,可如今一路跟下来,发现也不比平时调查那些个线索轻松。
毕竟线索找不到还有转圜的余地,太子妃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肯定连命都保不住了。
因此丝毫不敢松懈精神。
宁云蓁挽着沈淮秀又在护国寺走了走,处处檀香袅袅,两人还听了一段甚为玄妙的梵唱,便预备打道回府了。
待踏下几重台阶后,见几棵菩提树枝繁叶茂,树下站着一个乌发白袍的男子,远远一看就十分熟悉。
薛砚抬了步子走过来,合袖对着她们二人行礼,眉眼间尽是斯文克制的笑意。
“方才世谨于菩提台观景,一眼便见两位女子身形十分熟悉,待近了一看果然是公主和太子妃,便想着来打个招呼。”
“薛大人。”
沈淮秀轻笑着打了个招呼,既不热络也不疏离。
薛砚时常出入东宫,且与宁玠交好,沈淮秀与他也算打过几次照面,并不陌生。
宁云蓁打量他一眼,轻轻开口道:“薛大人近来可好?”
他的装束虽一如往昔,气质也还是那般的芝兰玉树,但眉眼间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却好似全部都消失了,更多的是沉淀过后透出来的沉稳。
说起来自从薛家出事后,这还是宁云蓁第一回看见他。
已经过去大半年之久了,他想必是经历了许多变故。
薛砚眉眼轻弯,笑得清朗:“世谨一切都好,今日难得能见到公主,世谨有两句话想同殿下说,不知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云蓁一怔,见沈淮秀似乎心中雪亮般就要往后退去,忙拉住她的手,对着薛砚道:“薛大人若是有什么话便在这里说就是了,嫂嫂于我不是外人。”
薛砚神情一顿,而后点了点头轻缓道:“原也没什么事,只是世谨听闻是公主同太子殿下说多加照拂我一事,便想当面同公主道声谢。”
宁云蓁心底一叹,不消说,这肯定又是宁玠说漏了嘴的。
她眉眼间带着真诚,与他对视着徐徐道:“薛大人实在不必同我客气,按理说我也是皇家中人,薛相的事...也是父皇做的有失偏颇,让皇兄照拂一二也只是我的本分罢了。”
“更何况薛大人本就与皇兄交好,便是没有我那句话皇兄也不会对你不闻不问的。”
天边的朝霞映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使得杏眸愈发璀璨明亮,仿若晨星。
薛砚一愣,眼眸闪了闪,而后合袖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多谢公主。”
宁云蓁点了点头,而后带着沈淮秀继续朝寺门走去。
沈淮秀轻挪步子,在将要踏出寺门的时候不期然回头望了一眼。
薛砚的身影已然看不明晰,但他仍旧站在那棵菩提树下并未挪动分毫,沈淮秀便凭直觉觉得,他的目光还是望着这处的。
“薛大人倒是个痴情人。”
沈淮秀转过头悠悠一叹,宁云蓁斜望了她一眼,“嫂嫂这是点我呢?”
“我哪敢,不过感叹一句罢了,但我也能看出来,薛大人于你并非良配。”
宁云蓁心里在想着事情,口上就随便问了一句:“嫂嫂有看法?”
沈淮秀摸了摸耳上的珍珠耳环,不答反问道:“蓁蓁可知我这耳环叫什么?”
宁云蓁将目光投过去,见那珍珠只有米粒大小,却并非凡品,圆润光滑非常,与她湖蓝色的衣裙一衬,两相辉映之下显得肌肤更加莹润光洁。
十分增辉。
“一只珍珠耳环,竟也有名字吗?”
沈淮秀徐徐抿唇笑了,“殿下同我说,这耳环名叫长相守,是西域的贡品,十分难得。”
宁云蓁心里一震,却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只在心里又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赞叹道:“实在是个好名字。”
“是啊,试问天下女子,谁不想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呢?”
“方才那薛大人虽对你长情,论家世也比卫公子要好些,可他身上总有些优柔寡断的样子,我虽并未见过他很多次,但殿下是时常与我说起这个人的,我还知道他与你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
说到这里,沈淮秀扭头对着她神秘兮兮地笑了,“你猜是什么?”
宁云蓁失笑,顺着她的话问道:“嫂嫂就别拿我卖关子了。”
“那我说了蓁蓁可别不高兴,你与那薛大人是都有些天真的,会觉得周遭的世界和人都没什么不好,其实也不过是一直有人在护着罢了。”
宁云蓁闻言一怔。
那厢沈淮秀还在继续道:“卫公子就不一样了,他明明年岁并不大却十分善于未雨绸缪,也能懂你护你,与你皇兄一样是个只喜欢做不喜欢多说什么的,我从前觉得这样的性子很沉闷也很是吃亏,如今才知这样的男子最是懂得疼人。”
宁云蓁有些明白她的道理了,便跟着附和道:“嫂嫂说得对,我从前想过,两个相似的人是走不到一处的,最后能走到一处的恰恰就是个你从前从没在脑子里勾勒过的人,只有遇到了方知晓缘分是一件多么玄妙的事情。”
沈淮秀频频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陈钦跟在后头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颇有些身在云里雾里。
最后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虽然不懂公主和太子妃在说些什么,但听着太子妃是想殿下了罢,等回去后同殿下说说,他一定十分高兴,没准还能给自己涨些月例银子。
对,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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