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微风粼粼,宁云蓁眼中涌起了些希冀,落在傅洗尘的眼中亦是十分分明。
她偏头望着宁云蓁,唇边的笑疏阔不羁,洒脱极了:“婢子相信会的,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公主和驸马又是心中都有彼此的,只要坐下来好好的沟通一番,肯定比什么都藏在心里折磨自己要强。”
如宁云蓁这样,一下午呆坐在池边心中反复思虑忧愁,不是折磨自己还能是什么?
宁云蓁点头,经过她这么一点拨,心头也有几分云破月开的释怀来。
暮色很快降临,拾秋过来通禀,说卫迟在前厅同国公爷说话,一边派人过来说声,让她慢慢收拾着,不必心急过去。
东西是一早就收拾好的,宁云蓁早想见他,这会也没再耽搁,深吸一口气带着丫鬟朝前厅去了。
前厅十分亮堂,府中仆从早已点上了灯,卫迟一身锦衣绣暗云纹长袍,仅仅侧脸就显得姿容无双,十分端正地坐在李邺的下首,往日峭冷的神色有所缓和。
“外公,郎君。”
宁云蓁走得近了,见他们言谈之间似乎十分和畅,并无不虞,便放下心地屈身行礼。
李邺脸上现出一抹慈爱的笑,抚了抚须道:“蓁蓁来了,明光在我这里已经坐了有一会了,时不时就朝门口瞧一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分开不是两三日,而足有两三载光阴呢。”
在京卫指挥使司里,卫迟得恭恭敬敬对他唤一声指挥使或者大人,在这个国公府里便不讲究那些虚礼,眼下听到李邺调侃,便从容道:“外公莫打趣了,我实在想念蓁蓁得紧,她心中念着您,我心中又记挂着她,若是再不与我回府,我只怕也要住上这国公府了。”
卫迟说完这句话,偏头看着宁云蓁,仔仔细细地看了她的气色,见她略略好些了心中才舒缓几分。
周氏听到他这样说,抿唇低笑了笑,暗暗想着他们二人感情还是极好的,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牵涉了朝廷的大事,能叫宁云蓁前日不管不顾的跑过来,这话她却是不好瞎说的。
宁云蓁恰到好处的低下头去,露出一抹羞涩来。
方才卫迟看她的神色不温不火,眼眸也是沉寂的,虽说他看谁都是如此,宁云蓁还是有几分不自在,索性避开了他的目光。
想起方才傅洗尘说的话,宁云蓁抿了抿唇,便想道有什么话还是回去同他说吧。
前厅一时气氛融洽,谁都没再提宁云蓁前夜为何突然而至以及城中沸沸扬扬的流言一事。
李邺拂了拂茶盏,左右他方才也已经警告过卫迟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卫迟察觉到她似乎在躲他,顿了顿,起身朝李邺和周氏等人辞行。
宁云蓁站到他身边去,又恭恭敬敬地对着几个长辈行了个拜别的礼,客套了几句下回再来这样的话,便由卫迟牵着手,朝外头走去。
候在厅外的两个丫鬟见他们出来,忙亦步亦趋地跟着。
卫迟的掌心温热一如往常,紧紧攥着她的手,宁云蓁低头瞧了一眼,默不作声地同他走到府门口。
来到马车前,卫迟便顿住了,他微微侧身,声音很淡也很平地吩咐道:“你们拿着公主的行李先行回府,我同公主在城中走走。”
宁云蓁讶然抬头看他,暗想着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说,便默认地朝着两个丫鬟点了点头。
拾秋和袭月恭敬应是,将宁云蓁的箱笼搬上了马车,十分默契地跟着向卫府的方向先行回去了。
卫迟没有松开牵着她的手,而是捡了一条同马车完全相反的路慢慢走着。
天快要黑了,城中的百姓却还有不少,他们二人相貌生得出众,这样慢悠悠地走着,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联想到近日京城里四处传开的流言,都暗自摇了摇头。
有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如此天造地设的两个人,哪里就闹到要和离的地步了?
宁云蓁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打算,心中觉得有几分好笑来。
两人这样绕着城中走上一圈,只怕明日那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流言的事是庄妤找人传开的,这事我来料理,你不用理会。”
两人正沉默着,宁云蓁耳边就响起了他的声音,不由得抬眼去看他。
他侧脸冷峻,像一捧不冷不热的温水,眼睛仍旧是望着前方,说出的话自然只能是对着宁云蓁说的。
宁云蓁咂摸了下嘴,也早就猜到了是她所为,便顺着他的话问道:“你预备怎么处置?”
他不太注意这些女子间的事,能看出庄妤的心思吗?
“光是编排公主这一条罪名,要是让宫中知晓了,没命都是有的,我明日便唤人将她们遣出府,卫府容不下她们这样心思不正的人。”
卫迟眯着眼睛说道,语气中都是不容置喙。
丧命和自行离开,她们不会蠢钝到选择前者吧。
鬼使神差的,宁云蓁心中闪过许多念头,想到庄妤那张可人的脸,最后低低道了一句:“那你知晓她是瞧上你了吗?这样的流言,她是想等着我们和离后嫁给你吧。”
卫迟顿住了脚步,偏头极认真地打量她。
宁云蓁也跟着停下步子,颇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却将好把眼中一丝还没来得及掩饰的失落和忐忑暴露在他眼中。
卫迟捏了捏她的手,略想片刻后答道:“我让洗尘传回给你的话,她没传到吗?”
“什么?”宁云蓁眨眨眼,下意识开口问道。
“我不会同你和离,也不会让她有靠近我的机会。”卫迟极有耐心地将这话又说了一遍,语气温和,宁云蓁被他看穿了心思,微红着脸低下头去。
洗尘说的她自然知晓,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想从他口中再听一遍。
卫迟不知她在想什么,她似乎想得很多,眼下手心里都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来,他便将她的手摊开,拿出袖中的汗巾仔细温柔地擦拭了起来。
他的手骨节匀称,冷白修长,眼下低着头的样子十分专注,宁云蓁不自觉就看的呆了几分。
她眨了眨眼睛,不自觉蜷缩了几下手指,恍如置身梦中。
她这几日夜里做的梦,都是情形极不好的梦,便是最好的一个也是两人和离了从此互不相干,眼下的情景,比她最好的梦还要好上千倍百倍,好的都有些不真实起来。
他为何是这样一个人?
明明自己都将一切告诉他了,也知道两人情形了,他怎么还能待自己这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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