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婉柔是庶女,身份低下,可他谢临川却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啊。
结果头一次娶亲,就要面对这样的场面。
谢临川面如锅盔,丝毫没有身为新郎官该有的兴奋和激动。
他只觉得屈辱,铺天盖地的屈辱。
国公府的侧门才刚打开,都不等花轿完全抬出府,谢临川便调转马头先行离去。
就差没直接开口说这婚他不结了。
然而他此举,其实跟直接拒亲也没什么两样。
迎亲嘛,哪有不等接上新娘子,自己就先走的新郎官啊。
可见新郎官是不满意新娘子的。
也对,大白天就敢跟男人在外面鬼混,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会真心喜欢。
玩玩而已。
这下,哪怕知道沈家庶女背后有太后撑腰,众人也忍不住发出哄笑声。
一边是高声道贺,一边是指指点点的讥讽声。
花轿内,沈婉柔揪着手里的喜帕,眼泪无声地涌出眼眶。
不过她很快就收起悲伤,眼中重新露出坚毅之色。
这是她费尽心思求来的婚事。
凭着她的手段和聪明,就不信还弄不死谢遇那个傻子。
等谢遇一死,临川哥哥就是凌王唯一的儿子,届时,凌王府的世子之位,自然也就是临川哥哥的了。
她要让临川哥哥知道,她沈婉柔,除了没有国公府嫡女这个身份外,并不比沈雪见差,沈雪见能给他的,她沈婉柔照样也能给他。
等着吧,等她当上世子妃,不但临川哥哥会疼她爱她,将她视若珍宝,沈家上下所有人,也都会对她巴结奉承。
庶女怎么了?
庶女照样也能成为人上人!
未来的美好画卷在眼前铺开,沈婉柔深吸一口气,将外面那些讥讽声,自动忽略屏蔽掉。
她将花轿帘子掀开一条小缝隙,对呆愣住的喜娘道:“喜娘,你来扶我上花轿。”
本朝风俗,女儿家出嫁,先乘坐娘家的花轿出门,然后再由新郎官搀扶着,换上夫家那边抬来的花轿。
这才叫迎亲。
然而,还不等沈婉柔的花轿抬出国公府,谢临川就率先拔转马头先行而去。
此时再让他调转马头回来搀扶新娘子上花轿,显然不太可能。
喜娘干了大半辈子,由她手送进洞房的新人不知道有多少,却还是头一次遇到新郎官扔下新娘子不管,自己先走的事情。
眼下喜娘正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此时听见沈婉柔的话,她这才重新有了方向,忙去搀扶沈婉柔。
这一举动,毫无意外地又引来一阵哄笑声。
沈婉柔的耳膜嗡嗡响,喜服下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哆嗦,谁家的新娘是由喜娘扶着上花轿的?
都不用等到明天,满京都的人都会将她当成笑柄。
想到那情形,沈婉柔的双腿,就宛如灌满泥浆般沉重,一个不稳,脚步直踉跄。
喜娘“哎呦”一声,忙去扶她,结果忙中出乱,不小心扯掉了她头上的红盖头。
上花轿是喜娘扶的,如今连红盖头都被喜娘捷足先登地给掀开了......这成什么了!
短暂的静默后,哄笑声爆竹般炸开。
沈婉柔又羞又怒,她瞪了眼喜娘,恶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盖头给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货!
沈婉柔抢过红盖头, 才要重新盖上,鬼使神差般的,忽然往旁边瞥了一眼。
眼睛看见什么,沈婉柔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瞬间变得扭曲狰狞。
就见旁边,谢遇正牵着沈雪见,缓步走向花轿。
男子身形挺拔修长,女子体态玲珑娇小,两人沐浴着祝贺声携手前行,画面美好的宛如绝世佳作。
再看看同为新娘的她,没有新郎官扶着上花轿,红盖头也掉了,道贺声更是没听到半句,全是嘲笑她的声音。
今天的她,狼狈的像个活笑话。
沈婉柔攥紧手里的红盖头,心被狠狠刺痛了,嫉妒不但让她面目狰狞,恨意和不甘,更是如潮水般汹涌翻腾。
狼狈又如何!
忍得一时屈辱,方能换来日后的辉煌!
等她帮临川哥哥坐上世子之位,临川哥哥自然会将她视若珍宝。
而她今天所受的委屈,都将成为临川哥哥心头的亏欠。
有亏欠,临川哥哥将来才会拼命的补偿她。
她的好日子都在后面呢。
至于沈雪见......
哼,嫁给一个傻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以后有她哭着求她的时候!
等着吧!
想罢,沈婉柔盖上盖头,她也不用喜娘搀扶了,自己掀开轿帘钻进去。
“起轿!”
没有新郎官的花轿,在一片哄笑声中离去。
另一边,谢遇牵着沈雪见,将她送上花轿,然后放下轿帘,看向太二:“回家。”
太二立马拔高音量拉长声调,唱道:“新娘子起轿喽——”
喜庆的锣鼓唢呐声立时响成一片。
杨氏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落地。
说实话,她虽然看好谢遇这个女婿,但女婿毕竟顶着痴傻的名头,她还真担心女婿突然冒傻气,再做出一些令女儿难堪的事情来。
女儿家出嫁,人生中头等大事,可不能留下半点笑柄。
幸亏她的好女婿没让她失望。
杨氏欣慰,欣慰完了才想起女儿出嫁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以后再不能时时刻刻伴随她左右。
想听女儿叫她一声娘 ,都要等到逢年过节,女儿回门才行。
想到这,杨氏不由得鼻头一酸,泪水涌出眼眶。
“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呀。”
沈国公拦住妻子肩头,一边笨拙地为她擦拭眼泪,一边劝慰她。
“女儿又不是离家出走,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女儿这是出嫁,是大喜的好事,有什么好哭的呀。”
“再说了,凌王府离战咱家这么近,你要是想女儿了,就派人去凌王府把女儿接回家来住......嘶,你打我做什么?”
“你说我打你做什么,女儿头一天出嫁,你就说要把女儿接回娘家来住......哪有出嫁的女儿扔下夫家不管,跑回娘家住的道理?你这是咒女儿女婿过不好呢,不打你打谁!”
沈国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呸呸两声,纠正道:
“那咱就把女儿女婿一起接过来住,反正女婿是个傻的......嘶!你怎么又打我!”
杨氏叉腰,横眉倒竖:“说别人是傻子的人自己才是傻子!我女婿聪慧着呢,他那叫大智若愚,沟壑心中藏!”
“沈逸山!你以后要是再敢说我女婿是个傻子,看老娘怎么把你打成傻子!”
沈逸山沈国公:“......”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这话还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
瞧瞧,女儿才刚嫁过去,妻子就开始护上新女婿了。
不过妻子的话也没说错,他那个傻子女婿......不是,他那个新女婿,的确是大智若愚,沟壑心中藏。
自从凌王妃病逝后,凌王就变得浑浑噩噩,成了俱行尸走肉,整座王府都被胧月郡主把控在手里,另外还有个太后虎视眈眈,谢遇若不将自己变成个傻子,小命怕是早就交代出去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就是不知道,他那女婿的傻病,啥时候才能被“治好”。
另一边,凌王府。
沈雪见顶着盖头坐在喜床上,等她的新郎。
房门发出吱嘎的声响。
有脚步声靠近。
他来了!
沈雪见放在膝头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一颗心砰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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