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也不奢望他想起什么，此行此酒，不过安抚往日遗憾罢了！
随萧宁转身离去时，身后飘来一句沙哑的恳求。
“我不知姑娘是谁，也不知跟姑娘有什么交情，既然姑娘前来送行，我还想不要脸地说个请求。”
我怔怔看着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他总该是要拜托我多照顾一下被关押的林缘。
“如果日后见到一个叫沈乔的人，记得和她说，哥哥对不住她！”
天边新日将升，我不再多看沈安一眼。
十几载血肉情分，到头来只剩对不住可言。
相较于对沈安的漠然心死，我对杜修齐的恨意更为汹涌滔天。
可他做戏实在巧妙，林家一朝败落，他迅速割席，依旧是逍遥快活的富贵王爷。
萧宁替我找了身丫头的衣服，帮我乔装来了林缘身边。
眼前人骨瘦如柴，行迹疯癫，哪里有半点美人的影子？
“好久不见啊林缘。”
那在我面前高不可攀的林家独女，乞丐一般苟且求生，朱楼坍塌，居然只在一夕之间。
她神志已经模糊，说不出什么话，我也懒得字字句句给她解释，“往日，你说我命贱，如今看来，人命所谓贵贱旦夕可变，作恶业障却永世不得消减！”
“是你！！”
林缘起身想要扑来，我侧身一躲，她在昏暗中迷失方向摔了个趔趄。
她眼睛赤红，不知里面是恨意还是恍惚，“沈乔！是你害了我，是你！”
“是你自己心术不正。”
“你不拿孩子害我，不动手脚企图杀我，会有今日落魄吗！？”
我五脏内翻腾，不想再看听她疯癫发泄，甩手递给她一柄铁质匕首，上面裹着一层白绢。
“你知道该怎么做，我会送杜修齐下来陪你。”
语罢，我转身出门，听得后面一阵凄厉狂笑，随即寂静。
24.
林缘对杜修齐的恨不亚于我，有拿性命拉他下水的机会，怎么可能不用？
不过半天，林家孤女自裁，写血书控诉秦王杜修齐谋逆反叛的消息便传遍街巷。
当然，这是萧宁的手笔。
本就看不惯杜修齐的太子借着由头将他关进宗人府，据说下了秘药，人还活着，可惜没什么兴风作浪的能力了。
我怎么肯错过这个热闹。
宗人府森严，我只得扮个太监跟在萧宁身后。听有人来了，半躺在贵妃榻上的杜修齐总算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看，满是疑问。
他当然好奇，我这个美貌丫鬟为什么放着王府侍妾不做？
“一年前我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夫君。”
杜修齐瞳孔缩小，满是不可置信。
“我是沈乔，很意外吗？”
这个曾经能掐着我差点杀死我的男人，如今被圈禁下药，只能瞪着我，大口喘粗气。
我心中前所未有的畅快。
“林家的罪证是我找的，贵妃车上的马蜂也是我放花粉引来的——这你不应该怪我，我救了你一条命。”
“你为了林缘害了我孩子的命，现在却被她咬住无法脱身，是不是很唏嘘啊。”
我摇摇头，“其实除了查林家罪证之外，我什么也没做，主动害人的是林缘，包庇她的是你，作为罪魁祸首，你们狗咬狗怨不得人任何人。”
“太子不会让你死得太简单，你还有很长的时间要活，有空回忆过往一生。”
杜修齐说不出话，眼睛死死瞪着我和萧宁的背影，我只当没看见。
国库丰足，江州洪水尽退，堤坝也着手重修，逗留京城一年之久的难民们终于能拿到救灾粮，成群结队回家去了。
我留在京城的念想不多，萧宁算一个。
他乃东宫幕僚，皇商大户，怎么也不能跟我一村女辗转流离，思索许久，我总觉得不舍告别，索性在木屋放了朵刚从高处摘下的玉兰，以待折柳惜别。
尽管没去告别，可我心里还在期盼着什么，直至登上回江州的渡船时，我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快。
我在等什么？等萧宁来见我？
我自嘲笑笑，放下行囊回了船舱，刚想闭目养神，鼻尖忽的飞来一阵花香。
哪里的小孩在船上乱跑——我困意绵绵，想起身发作，却瞧见一熟悉面庞笑着坐在面前，不是萧宁又是谁？
“傻子，朝局已定，太子要我干什么？”
他不知羞，非要往我身上蹭，“当然是江州的堤坝更需要我去监工。”
“只是去监工堤坝？”
我佯装不喜，他却正了神色。
“还要去赴一个小时候订下的娃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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