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
他仍是一袭素衣，原先披散的青丝被一根锦缎束起，更衬得面庞如玉，清俊异常。
周围景象也不似抱月楼那般精致风雅，我回神端详，自己正躺在一处半旧木床上，房间不大，一张木桌一屏风而已。
倒是窗户开得不小，屋外花影摇动，馥郁袭人。
“什么柜人桌子人的，我姓萧，单名一个宁字。”
“叫我萧宁即可。”
我颔首点头，窘迫不知该怎么自我介绍。
一个险些被情敌害死的蠢丫头，一个被丈夫当了替身的蠢货，一个供出白眼狼的可怜人？
“惨啊，真惨。”
萧宁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没再追问，“有件坏事不得不告诉你。”
“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消息？”
“你毁容了。”
此时我方反应过来，脸上沉闷异常，竟是缠了几圈纱布！
女子最重容貌，如若之前，我定焦急异常，对着铜镜左右端详。
现在……只要离了那豺狼虎窝，毁容又如何？
“这算什么坏消息？”
屋舍不大，是个搭在树林里的草屋，林边一条澄澈大河。
河水如镜，倒影出我如今模样。
虽说早有准备，可我仍吓一跳。
脸上巨大伤疤蜿蜒，周围布满细小红痕，仿佛刚从水里爬出的水鬼。
河流暗石密布，除了面部划伤，身上也有深深浅浅无数伤痕，疼痒交杂。
“样子不太好看，但我能治。”
我警觉后退，目光里浮起探究，“你要做什么？”
萧宁依旧是那副风光霁月令人捉摸不透的样子，“你看你，我又不会吃了你。”
“萧大人救我一命，小女子感恩不尽。只是治脸一事没什么必要。”
我轻叹口气，“之前的沈乔就该死在江水里。”
“丧气话。”
萧宁遥指河对岸，此时我才瞧见，那灰蒙蒙一片不是什么乱石，而是靠在河畔停脚休息的难民。
他们个个面黄肌瘦，尘土满身，远看几乎分不出男女。
哪有半分江州水乡人的影子？
天灾难躲，可真把他们害到如此境地的，归根在人祸。
“流民都跑到京城了，朝廷为何还不赈灾？”
“国库空虚严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不言，蘸河水在石头上写了个“林”字。
“江州治水一事是太子主理，林家在东宫眼皮底下偷盗钱粮，早就触怒东宫。太子本想借他贪污一事除毒瘤拔脓疮，可抄家后居然一无所获，又跑出来个给林家申冤的沈安。”
“人人都说林家真清廉被冤枉，我不信，你也不信吧？”
我呼吸凝滞，控制住怒意，听他接着道来。
“这事太子做得太急，林家一些罪证藏得又太好。”
“当务之急，是要林家贪修筑费、赈灾款，假平.反的罪证。”
“如此才能将这一家毒物尽数拔去，再不给他们反复平.反的机会！”
“也能以他们家暗藏的赃款平江州之急。”
若他不开口，这件事我本也想做。但如今他开口相求，我却觉得怪异。
“你能左右沈安外放的案子，应该不是什么小人物吧？为何自己不查，要我去查？”
我假意摆手，“你都搞不定的事，我去岂不是送死？”
先前被害的经历实在让我吃够了男人的亏，如今碰上一个上赶着救我医我的好看男人，我更要打起十万个心眼。
“此等大事，小女子自知愚钝，做不成。”
“街上美人俯仰皆是，您何苦费劲心力救我一将死之人？实在是赔本买卖。”
眼看我油盐不进，萧宁总算有了点焦急模样，立时抓住我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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