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长公主眼中的光亮瞬间寂灭,神情落寞的叹息一声,“昭儿此次南下不知是否安好,这都好几个月了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面对长公主的哀怨,润亲王何尝不是忧心,他与殿下育有一子一女,偏这昭儿生的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少年意气,颇具才干;不仅仅是后宫的太后喜欢,就连前朝都时常议论润亲王得子,乃“恂恂公子,美色无边,诞姿既丰,世胄有纪。”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可实际上却是胆略抱负藏心底的一个,此去南下,必然是不得个结果誓不罢还的。
想到此,润亲王叹息一声,眉关锁的紧了些。
夫妇两个面对着面,低垂着头默不作声,殊不知偏花亭里坐着的崇弥眼睛都快瞟出来了。
“这两个人说什么悄悄话呢?”
他使劲伸着脖子往外抻,眼角也只能看见平阳长公主默默垂泪,他心里顿觉无趣,心道,妇道人家只会啼啼哭哭。
可再去抬眼看时,廊门处只有润亲王朝他这边来,哪里还有平阳长公主的影子啊。
崇弥来不及收回视线,只得堪堪一笑,迎上润亲王的目光起身。
“山人多有叨扰,望亲王休怪。”
润亲王拱了拱手,而后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仙人请坐,本王恭候仙人多时了。”
说完,他朝身后看了几眼,无奈叹息一声,对上崇弥的目光苦涩一笑。
说道:“仙人来自云迷山,听闻仙人的师父得道升仙,想来手下的弟子本事也不容小觑。本王想同你打听个人,不知你可听说过云迷山玄英?”
崇弥眼波微动,神情未变,周身的气息却陡然变得寒冷刺骨,锐利的眼眸含笑如刀,唇角的笑意再也看不出刚开始的温和,多看一眼便令人觉得阴冷。
“仙人?”
润亲王心下疑惑,但是看他如此,心里便慌了起来。
偏花亭位处中堂东侧,一湖的碧池荡漾满水的荷花,而此时节塘中只有断头的荷叶耷拉着脑袋落入水中,尽显凋敝的景象和鲜有人来的去处,让润亲王心慌更添一丝。
“王爷,盛业十四年,玄英被斩杀于龙怀坡,与其夫君一同葬身火海,这件事您不会忘记了吧?”
崇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给他听。
润亲王自然不会忘,可是,他心底有个疑惑。
“听说,玄英修的是凤族的法术,自古以来,凤凰皆是涅槃重生,有再造之势,不知着玄英仙子……
“听闻王爷与长公主殿下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十数载,如今王爷问及此事,是何用意呢?”
润亲王神情一滞,呆呆的望着崇弥,心里翻涌起来的情绪渐渐染上了他的眼角;是何用意?谁人都知他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亲王自古以来皆是皇族一脉,偏偏他只是一个从卒兵起身的将士,一朝得幸与长公主殿下垂怜,一路走来竟然坐上了这个引人争议的亲王之位,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当今圣上的笼络,如此便是一家人了。
在崇弥审视的目光中,润亲王忽然笑了起来,笑容在那张被岁月风霜斑驳过的脸上,尽显讽刺和无奈。
他笑了片刻,便缓缓止住笑意,容颜中没有了往昔驰骋沙场时的英气,倒是在这物华天宝,滔天富贵中渐渐的变得富态疲软了起来。
“仙人说的是呢,我已经有长公主殿下了,也坐上了亲王的位子,儿子得皇族青睐重视,一大家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我到底不姓季,我姓承,是苏将军一手将我从血海深窟中拉出来的,刀光剑影中洒血浸沙,他一步一步带着我建功立业,看着我成婚生子,可最后……说不下去般掩面垂首,颤栗不止战栗膀诉说着主人无助又不能自抑的悲痛。
檐下被风吹落的柳叶泛黄,打着旋从屋顶飘落,崇弥眯起了眼往远处眺望,眼底深处的苍凉悲伤似乎受到了带动,逐渐湿润的晶莹将一个不带烟火气息的垂死之人拉回了人世间的苦海之中。
片片落叶落进眼前的荷塘中,泛起轻微的涟漪,湖面恢复平静又被风吹皱,似乎永远都没有宁静之时。
崇弥叹息一声,垂下眉眼没有给润亲王任何安慰,无声的陪伴感受着同样的伤怀。
过了许久,润亲王抬起眼来,湿润泛红的眼眶中依旧带着将要垂落的泪。
“仙人”他哽咽着要起身行礼。
崇弥伸手阻止了他,出言道:“崇弥是我师父给我的法号,已经跟随我几十年了。”
“崇弥法师,我无意冒犯,只是想知道我的将军是否真的已经葬身火海,故去多年?”
崇弥未动,伸出去的手依旧虚虚的抬在润亲王的衣袖间,他久不作声给了润亲王遐想的时间,可最后,崇弥也只是闭上眼睛舒出一口气,“王爷心中就不要多做想法了,多思无益。”
润亲王心中唯一的希冀破碎了,他失神的坐回到了凳子上,佝偻的身躯似是没有了支撑,整个人颓废至没有了力气。
他喃喃道:“若是果真如此,我还有一事烦请崇弥法师为我解惑。”
崇弥看向他:“请说。”
润亲王坐直了身体,目光悠远,缓缓道来:“苏府有世子,年十岁随父出征,却在凯旋的路上被设计死在了龙怀坡,尽管苏府被扫荡屠杀殆尽,可是苏家小女却被人调包失踪,这十数年我与殿下秘密打探,皆没有结果,今日烦请法师告知我,那个孩子现在如何了?”
“苏府家的幼女被调包没人知道?”
“没有,那一年她才三岁,模样乖巧,随了她的母亲,生的极为好看,或许在别人眼中孩子多半都是一样的,可是我与长公主殿下却是对这个孩子极为熟悉,她的左肩处有一牙痕胎记,出生时将军就曾戏言说道,似是在娘胎里就被天上的神仙咬了一口做记号,我和殿下都是见过那胎记的,在大火蔓延苏府时,我曾想着去把那孩子抢出来,可惜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孩子已经死了,但是我仔细看过,那个孩子模样平常,只是穿着绫罗,我便知道,一定是夫人保全了孩子,可是这些年我派人找遍了,再难寻见那孩子的半分踪迹。”
说完,他又垂下泪来,鬓边泛白的发略显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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