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我身上一轻,同时响起虎哥凄厉的惨叫声。
一股熟悉的寒气袭来,我刚睁开眼,身体就被冰冷的衣服包裹住了。
“楼湛天,你咋才来?吓死我了…………”
积压在一起的恐惧,这一刻全爆发了,我趴在楼湛天怀里嚎啕痛哭。
“没事了!”楼湛天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但我感觉到他的手有些发颤,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
我抽抽噎噎,刚想问爷爷咋没来,就听到杨福田的尖叫声。
原来杨福田目睹了虎哥被楼湛天用鬼力轰成碎片的瞬间,吓傻了。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想逃跑。
杨大妞扑了过去,抱住杨福田的腿,疯喊着,“不准跑,我杀了你!”
“杀了他!”我拽着楼湛天的衣袖,咬牙道。
楼湛天看向杨福田,面上一片冷寒,阴测测道:“他必死无疑!”
话刚落下,一道寒光自他指间疾射而出。
杨福田眼珠暴凸,惊骇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身体骤成肉块。
遍地的血肉、残肢,惨烈得令人发指。
我胃里一阵翻搅,忍不住呕吐了起来,全吐在楼湛天身上了。
他是有严重洁癖的鬼,脸色瞬阴,猛地把我推开,“不准吐!”
我很虚弱,被楼湛天这么一推,竟摔到血肉堆上。
“啊——”我吓惨了,两眼一抹黑,晕死过去。
******
昏迷间,树林里发生的一切,化成噩梦、纠缠着我。
差点被强、之后满目的血腥,让我无法从恐惧中挣脱。
当我有意识时,感觉到楼湛天在我身边,没立即睁开眼。
爷爷从外面进来,“阿音还没醒?”
“胆子太小!”楼湛天答非所问,似很不满。
“是该练练胆了。”爷爷附和道。
该咋个练法?不等我多想,就听到楼湛天的嗤笑声,“醒了?还是想长睡不起?”
我赶紧睁开眼,假装刚睡醒,“爷爷!”
爷爷上前安抚我,“阿音乖,没事了。”
“爷爷,你咋不去救我?”我委屈得不行,眼泪又开始打转。
爷爷还没哄我,楼湛天就讥诮道:“你除了哭,一无是处!”
“你才一无是处!”我气得够呛,用力抹了一把泪。
自从上次冷战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呵,遇事只会哭、只会等人救,不叫一无是处?”楼湛天冷声讽刺。
“我还小!”我反驳道,底气很充足。
“阿音还小,不能对她太苛刻了,有些事得慢慢来。”爷爷护着我。
可我咋觉得爷爷意有所指?有些事是啥事?
“阿音,你和大妞咋会去树林?”爷爷问我。
我说出事情的经过后,问道:“大妞呢?她咋样了?”
我很担心杨大妞,怕她会受不住打击。
说到杨大妞,爷爷也忍不住叹气,原来当时楼湛天感应到我有危险,先赶去救我。
爷爷后面才到,他把杨大妞送回家,至于虎哥和杨福田的死,爷爷只说是鬼物作祟。
村民对爷爷的话深信不疑,只当爷爷察觉到有鬼、晚去了一步。
楼湛天抹去杨大妞关于他的记忆,她认定是她妈的鬼魂救了她。
她受到很大的惊吓,一直说她妈是被杨福田杀死的。
所以,杨福田二人的死,顺理成章地推给戴菊香的鬼魂。
知道杨大妞的情况后,我心里很难受。
随即,我又忍不住问,“爷爷,你们半夜去哪了?”
我不敢说知道他们半夜去牛头山的事。
爷爷神色有些不自然,只含糊带过,楼湛天则不理会我。
******
接下来几日,我待在家里,直到这一天,又发生了一件轰动全村的事。
杨大妞拿着菜刀满村追砍姚氏,扬言要姚氏偿命。
大伙都说她是被戴菊香附身了,才做得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爷爷似不想再插手此事,我实在担心杨大妞,央求道:“爷爷,我想去看看。”
“糟事,不看也罢!”爷爷拉开我的手,摇头道。
“万一大妞真的被鬼附身呢?就看一眼,好不好?”
爷爷指了指外面,我懂了,像戴菊香这种新鬼,白天是没法出来的,更别提附身了。
也许是见我闷闷不乐,爷爷摇摇头,“算了,走吧!”
爷爷带我走出院子,“先等着!大妞和她奶,很快就会来。”
我半信半疑,“真的?”
在门外等了一会,果然见姚氏拼命地往我们这里跑来。
杨大妞拿着菜刀,在她身后追赶,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
我被杨大妞的样子吓住了,她脸上多了一种不属于她年纪的狠戾。
姚氏跑得气喘吁吁的,她一见到爷爷,就大声呼救,“谭师傅,救命啊!快救救我!”
“姚大娘,你跑得这么快,还用得着谭师傅救?”有人哄笑道。
姚氏一大年纪了,跑得比杨大妞还快,说明她腿脚好、也怕死得很。
见她往爷爷扑来,我急了,“姚大娘,你别过来!”
万一杨大妞误伤到爷爷咋办?爷爷不紧不慢地推开她。
姚氏只好躲进我家院门后,杨大妞要追上去,被爷爷拦住了。
杨大妞砍红了眼,大吼道:“让开,让我砍死她!”
她说话的语气,和戴菊香有几分像,我有些吃惊。
“你妈是你爸害死的,砍你奶做啥?”不知谁问道。
“她也有份,是他们母子害死我的!”杨大妞咬牙道。
“爷爷,大妞真的没被附身?”如果她没被戴菊香附身,咋会说出这样的话?
爷爷冷笑,伸出两指捏住刀身,冷笑,“装神弄鬼!”
“你别拦我,我要报仇!”杨大妞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大妞,你妈最放心不下的是你,肯定不愿你搭上自己,给她报仇。”我劝道。
杀了姚氏、再搭上自己多不值,假装鬼附身也没用。
杨大妞神色有些松动,“是啊,她死了,还把钱留给我。”
“大妞,含怨而死的人无法转入轮回,除非有人超度。”爷爷开口了。
杨大妞听后,奔溃了、哭求爷爷,“谭师傅,求你帮帮我妈!”
“爷爷,你帮帮戴婶子吧!”我也求爷爷。
爷爷颔首,对杨大妞道:“帮你妈可以,不过你要保证,以后不能再像今天这样。”
从门后探出头的姚氏,听到爷爷的话,急忙附和:“对啊,你得保证!”
我有些火大,忍不住吼了姚氏一句,“你闭嘴!”
“啧啧,刚刚还怕得要死,这会嘚瑟起来了。”
“她还以为谭师傅是给她撑腰呢!”
“呸!她和杨福田害死戴嫂子,大妞砍死她也不亏!”
村民们很会见风使舵,一见爷爷出面帮杨大妞,就纷纷谴责姚氏。
杨大妞犹豫了很久,怨恨地瞪着姚氏。
我见她不吭声,着急了,“大妞,你块答应我爷爷啊,我爷爷是为了你好。”
爷爷是怕杨大妞再做傻事,才提出这个条件。
杨大妞咬着唇,不甘道:“我保证不会!”
说完,她捂住脸,嚎声大哭起来,“妈、妈,你死得好冤啊…………”
杨大妞哭得撕心裂肺,一声声地哭她妈,让人听得心酸不已。
我眼睛发热,忍不住想哭,爷爷很心疼,但啥都没说。
姚氏见杨大妞手上没刀了,跑出来大嚷道:“哭啥哭?你妈——”
杨大妞站了起来,咬牙打断姚氏的话,“你再敢说我妈半句坏话,我跟你同归于尽!”
她的表情有些狠厉,竟把姚氏骇住了,啥都不敢说。
“大妞变了!”我怔看着杨大妞,自语道。
自知道戴菊香的死讯开始,杨大妞就变了,再也不回到原来的样子。
听到我的话,爷爷若有所思道:“是人都会变,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
爷爷答应超度戴菊香,定于今晚凌晨阴气最盛之时。
计划赶不上变化,刚过十点,院门就被人拍响了。
“爷爷,是杨二叔。”我听出是杨福田的二弟杨福来。
爷爷皱眉,拿起准备好的褡裢,往院门走去。
我赶紧跟了上去,“爷爷,不知杨家又出啥事了。”
可别是杨大妞又犯傻啊,我有些担心。
院门一开,杨福来就着急道:“谭师傅,不好了,我妈被鬼上身了。”
我不怎么信,杨大妞今天才假装鬼附身,姚氏该不会气不过,也来这招吧?
到了杨家,我才相信是真的,姚氏确实被鬼附身了。
她跪在地上,被鬼控制着不断磕头、说‘我错了’。
杨大妞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
除了她,杨家其他人都吓懵了,没人敢过去阻止。
“爷爷,她不是戴婶子?”我问道,感觉这鬼很厉害。
她附在姚氏身上、时不时闪现出红光,戾气也很重。
“是她,不过几天,居然进化成极阴煞鬼了。”爷爷震惊道。
“啥是极阴煞鬼?”我脱口问道。
爷爷叹了口气,他说,所谓举头三尺有神灵,地过三尺鬼不同。
这世上存在着很多类型的鬼,因为各种原因形成的。
除了外界条件,也有靠吞噬比自己弱的鬼,也就是鬼吃鬼。
而极阴煞鬼,要在恰当的时机、吸足大量的阴气、鬼气,再吃足够的鬼。
种种条件加起来,相当苛刻,所以,是非常难形成、难对付的鬼。
“可、可戴婶子不是刚死吗?”我膛目结舌道。
一只前几天刚死,连鬼气都没有的新鬼,咋可能吞吃其他的鬼,又遭遇可形成极阴煞鬼的机遇?
“是啊。”爷爷脸色很凝重,也许是怕我担心,又道:“不过,幸好她还没完全为成型,伤害力不大。”
爷爷不再多说,提起桃木剑,踏步直上。
“别多管闲事!”戴菊香控制姚氏的身体,躲开爷爷的桃木剑。
杨大妞扑了过去,挡在爷爷面前,哭喊道:“谭师傅,别伤我妈,你说要超度她的。”
“大妞,让开!你妈要是杀了人,戾气就会加重,受鬼性控制,到时连你都杀。”爷爷着急道。
说话间,戴菊香从姚氏身体出来,掐着姚氏的脖子,往屋外的大水缸按去。
“杨福田的魂魄被我吃了,我再让你尝尝我遭遇过的痛苦!”
戴菊香边按、边发出阴测测的诡笑声,听得我毛骨悚然,才知道杨福田的魂魄也被她吞吃了。
爷爷见状,一掌劈晕杨大妞,把她交给杨家人。
然后,爷爷一剑劈向戴菊香魂体,她闪躲不及,惨叫着松开姚氏。
爷爷把姚氏从水缸里拽出来,往杨家人所在的方向扔去,“接住了!”
紧接着,爷爷拿出一张消煞火符,拍向戴菊香额头,并大念:“五行生克,法起六合,敕!”
爷爷使符的动作又快又准,戴菊香没能躲过,又是一声惨叫。
至于姚氏,被杨家人扶起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的儿子、儿媳们只顾着哭嚎,不仅哭不出眼泪,听起来还有些假。
“喂!杨二叔、杨三叔,你们咋不请医生?”
我有些看不下去,姚氏虽坏,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经我一说,杨福来等人才如梦初醒般,赶紧去请村医刘老头。
我发现杨二婶暗瞪了我一眼,假装没看到。
他们准备把姚氏抬进屋里,却把杨大妞随置不管。
“你们咋能这样?”我看得有些窝火,正想过去把杨大妞扶好。
一道红影急掠过来,下一刻,杨大妞就落入戴菊香手里。
离得近,我才看清戴菊香的样子,现在的她,面目狰狞不说,皮肤还透着诡异的红光。
她带走杨大妞之前,冲我狠哽咽了一下口水,表情和当初的崔寡妇如出一辙,惊得我头皮发麻。
“阿音,你留在这里!”爷爷交代了一句,就去追戴菊香。
我分明看到爷爷的背部多了五道血指痕,皮肉隐隐外翻。
“爷爷!”我惊叫了一声,焦急地追到门口。
见爷爷往牛头山的方向追去,我无暇去想,怎会和牛头山扯在一起。
急忙掏出小木牌,对楼湛天道:“湛天,快带我去牛头山。”
楼湛天倒没废话,凭空冒出一团黑雾,把我包裹在其中,带我往牛头山飞去,
按理说,爷爷是用跑的,我很快就能赶超他才对。
可我到了牛头山下面,还见不到爷爷的身影。
我慌了,问楼湛天,“爷爷呢?”
楼湛天从小木牌出来,淡淡道:“在山的另一面。”
“什么?”我惊叫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他不说,我都没发现自己身处牛头山的背面。
“你咋这样?”我气死了,见他不为所动,只能哀求道:“带我去找爷爷,好不好?”
“不行,你自己走过去。”楼湛天冷漠道。
“你答应送我来的。”我怒道,感觉被他耍了。
“我是答应送你来牛头山。”楼湛天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言下之意,他答应送我来牛头山,并没说哪一面。
“你、你——”我气红了眼,差点说不出话。
楼湛天逼近我,目光凛凛,“我如何?”
在他威压下,我很没骨气地焉了,只敢小说,“你不是好鬼!”
“我当然不是好鬼!”楼湛天坦然承认了。
见他准备离开,我急扑了过去,抱住他的手臂,“湛天,别丢下我!”
楼湛天魂体瞬僵,顿一会,拔开我的手,“你胆子太小,该练练了。”
“也不是非得这时候,爷爷还在除鬼呢。”我说道。
“区区一只极阴煞鬼,难不倒你爷爷。”楼湛天不以为然。
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令我把‘爷爷受伤了,’这话、生生憋了回去,嗫嚅道:“要是有鬼咋办?”
“现在过了七月十五,滞留在牛头山的鬼不多。”楼湛天说着,拿出几张符给我。
“你咋会有爷爷的符?”我一眼就认出是爷爷画的符。
“你爷爷让我给你的。”楼湛天道。
“什么意思?你们——”我大吃一惊,话还没说完,楼湛天已不见了。
这下,我真的气哭了,原来爷爷和楼湛天联合起来欺负我。
难道他们早就知道戴菊香化成极阴煞鬼,今晚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练胆就练胆,干嘛一定要用这种方式?
他们总做些我不知道的事,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看着高耸的牛头山,我认命地走到山道上。
这山很大,我得走很久、才能走到另一面。
也许是我身上有符的关系,穿梭在山间的鬼影,看到我都绕道跑。
这样一来,我倒没那么怕了,只是越想、越委屈。
“楼湛天欺负我、爷爷也欺负我…………”我自语道。
没走多久,我就累得慌,一股闷气直涌到心口,干脆不走了。
爷爷和楼湛天欺负我,我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吓吓他们。
反正楼湛天说爷爷没事,鬼也避让我,这想法一起,我还真的付诸了行动。
我找了一棵长在隐蔽之处的大树,靠在树下。
大概是爷爷他们也在牛头山的原因,我没有梦境里那样的恐惧。
无聊之余,我拿起符来看,几张都是五雷轰顶符。
不同的符、需要配合不同的咒语,五雷轰顶符灭鬼的效果虽不错,可我又不会用。
符是由黑狗血、混合朱砂画成的,一般的鬼都会忌怕。
楼湛天咋不怕?难道是他修为比较高的原因?
为防鬼近身,我把符铺在身上,用手压着、不会被风刮走。
在家失眠了好几晚的我,靠着树、吹着夜风,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一次,我做了更离奇的梦,居然梦回到发现爷爷跟楼湛天出门的第一晚。
他们先后来到牛头山、也就是正面的山腰处。
爷爷蹲在地上,不知在挖啥,楼湛天在一旁看着。
“没有!”爷爷挖了许久,都没挖到想要的东西。
“我记得当年葬在这里。”楼湛天俊眉紧皱。
爷爷看了楼湛天一眼,换了一个位置、继续挖。
过了一会,爷爷面露惊喜,“挖到了!”
楼湛天闻言,飘过去看,我也凑了过去。
只见土坑里出现一个黑乎乎的盒顶,那是啥东西?
爷爷先我一步,伸手扫掉上面的泥土,他怎么都拿不出盒子、也打不开盒盖。
他们一连几晚,都出来找这东西?到底是啥?
我好奇得要命,竖起耳朵,认真听他们说话。
楼湛天思索了一下,道:“看来得制一只煞鬼作祭!”
“要制煞鬼,谈何容易?”爷爷冷笑道。
“这次打不开,得等到明年了。”楼湛天语气不免有些遗憾。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知道,只有七月十三到二十这几天、能找到这盒子,同样只有这几天能开启。
错过了,要等到明年,他们不知道开盒方法,煞鬼作祭是楼湛天想出来的。
等等!煞鬼?我不由想到戴菊香,她现在是极阴煞鬼。
难道是爷爷他们?如果真的是,那爷爷追着戴菊香到牛头山,岂不是?
我不敢往下想了,恨不得立即醒来,回到现实中的牛头山,去阻止爷爷。
“我倒无所谓,不过是在帮你罢了。”爷爷有些不在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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