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却没有给他愤怒的时间,林老太太的声音继续响起,她的话就像冰雹一样砸在了他的心里。
“聪儿,你十年都没回家了,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她的声音饱含着慈爱与绝望。
听得黑龙心中一酸。
他记得从家里出来,只是想随便找个工厂,打几年的工再回去。
可是谁知道,他居然遇上了黑工厂。
这些人把他们拉进去之后,把身份证、手机全部都收走。
让他像畜生一样,在流水线上,一天干十六个小时!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智力不太好的同事,活活的被殴打致死。
就想上去拉架,结果……,结果那些人却把他吊了起来。
这一吊,就是三天三夜!
最后他终于被放了下来,而被放下的条件也很简单。
就是当一只狗。
从此,他比谁都狠,对着这些人唯命是从,什么脏活都第一个抢先去干。
当第一次,尖刀贯穿无辜者的心脏之时,他知道,以前那个,爱说、爱笑,爱学习的许聪,已经和自己彻底割裂。
他现在,若说比之一条地狱的恶犬,也不为过。
最后,就连这些上位者,也不得不服他的手段,把他任命为手下的第一大打手。
时间久了,在他获得这些人的信任之后,有一天晚上他做东,请几个领导吃饭,还准备了一把好刀。
血宴之后,一夜之间,他成功反杀,拿回自己的身份证,逃出生天。
有谁不想当好人,他尽力了,可是别人给他机会了吗?
他的心早已经随着自己身上的屈辱与痛苦,被磨练得恐怖与邪恶。
可是此时,听到了母亲的温声言语,为什么还是会让他如此的心痛?
那边的林老太太见他不说话,却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妈还记得,你从小就喜欢读书,喜欢看电影,说以后要当个医生。”
“你上高中,回回都是班里的第一名,谁不羡慕我啊,说妈有一个这么好的儿子,将来你指定会有出息!”
“你说大学想不读了,妈哭着要为你借钱,你却跪在了门口,哭着说要把弟弟培养起来!”
“临走之前,给你的钱,你却怎么都不肯要。后来你年年往家里寄钱,越寄越多……”
林老太太的话,一句又一句,试图唤醒他的良知。
黑龙却是沉默不语,他紧紧握住右手的手枪,整个人陷入到剧烈痛苦的情绪之中。
不行,不能被软化,就算是自己的亲娘,也不能!
一旦自己束手就擒,所面对的就是无尽的审问,他又要被关起来,又要被任人鱼肉!
他不允许自己再过这样的生活,就算死,他也要死得有尊严。
想到这里他拿起喇叭,极力的摆出吊儿郎当的样子,对着对面回话道。
“老太太你别喊了,我这儿就没有带聪字的兄弟,你还是上别处找找吧。”
接着,他快速转移话题,对着陆远喊道。
“陆远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先找了个年轻的,现在又来了个老的,怎么你准备用娘子军来说服我?”
语气之轻佻,态度之恶劣,不仅让陆远都皱起眉头。
想着自己是不是想错了,这黑龙,果真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然而林老太太听到这些话,却是流下两行热泪,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的嘶吼。
“聪儿,你是妈肚子底里掉出来的肉啊!这当妈的还有不认识自己儿子的吗?”
接着她又凄楚地笑了一声,接着开口。
“这些年龄没有一天,妈没有想着你,念着你,想多和你说说话,可是每次,你总是匆匆的就挂了电话。”
“我想着是你工作忙,是你有自己的生活,也就给你打的少了。”
“都是妈的错,都是妈对不起你,妈给你道歉!你别怪妈,别不认我!”
黑龙山吸一口气,忍住鼻头的酸楚,对着她回话。
“老太太,你也不用多说了,我真不认识你儿子,什么妈不妈的,我早忘了!”
接着他给旁边几个小弟使了个颜色,就准备直接返回矿洞,逃避现实,可是林老太太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冲着喇叭,用苍老可怜的声音高声恳求。
“聪儿,妈给你跪下了,求你,看妈一眼吧!”
黑龙脚下的脚步一停,不可置信的往后一看,就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在山脚的空地之下跪了下来,仰起头看着自己。
他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母亲还是满头的黑发,怎么此时,却有了白发?
由于距离太远,只看得到模糊的人影,他想了想,让身旁的小弟把望远镜拿了过来。
对准望远镜,便看到了令他心碎难忍的一幕。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林老太太正对他的视线,双目横流。
两人目光交汇,如同烈火焚心!
林老太太对着他露出一个凄楚的笑容,随后拿起手上的喇叭,做出了一个让黑龙做梦都想不到的举动。
对着喇叭,她再度开口。
“聪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这个做妈的给你磕头了,求求你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妈!”
情急之中,黑龙快速的从旁边的小弟手上夺过了,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喊。
“你别磕头!别磕头!”
然而林老太太却像没听到一般,双手伏地,在眼前的黄泥土地上,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磕了下去。
透过喇叭,声音精准地传到了黑龙的耳朵,立时崩溃了。
他居然让亲娘给自己下跪,还、还磕头?!
他还是人吗?他跟畜生,跟一条狗、一只狼还有什么区别呢?
这样活着还有意义吗?既然没有意义,为什么还要负隅顽抗呢?
就算被抓起来,就算被审问,到最后,不也能一死吗?
总不至于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对自己下跪磕头吧!
如果这点痛苦都接受了,怎么对得起对方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从前点点滴滴,自这一刻,在他的心头尽数记起。
孩提时父母的温柔以待。
后面丧父,母亲抚养自己与弟弟的艰难。
以及学生时代,老师的赞美,同学们的敬佩。
在他的心头如同走马灯一样,过往所有被尘封的记忆,此时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突然,他听到了旁边小弟惊讶的声音。
“龙哥,你、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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