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瑾正准备离开惜春茶社。
冷不防一个熟悉的粗犷的嗓门在二楼楼梯上响起。
“虞丫头!我家主子找你!”
虞瑾抬起头来,循声望去。
就见乔峰一袭灰色短打,身材魁梧结实,看起来相当彪悍勇猛。
虞瑾友好地笑道:“我先去换一下钱!等会儿去见越二少。”
乔峰顿时微微一愣。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敢拒绝自家主子的女人!
别说青木镇这种穷乡僻壤,就是放在寸土寸金的海城,不管是千乐门那些红牌还是端庄大方的名门闺秀。
哪个见到自家主子,不是一副春心荡漾、恨不得整个人倒贴给越家的痴迷样儿?
乔峰回过神来,不满地呵斥道:“赶紧上来!别让二少久等!”
却不料。
虞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带着老村长和苗馨蓝一溜烟儿地走了。
走在青木镇宽敞的石板路上。
老村长心有余悸,想起那个彪悍威猛的保镖,忍不住压低嗓门问道:“虞丫头,他是贵人家的侍从吧?你这样落了他的面子,会不会遭来那个贵人的报复?”
虞瑾摇摇头,宽慰道:“越二少去惜春茶社喝茶,身边带了朋友,又不是专程来找我的!我等会儿去见他,他也没必要跟我斤斤计较。”
老村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苗馨蓝在一旁抱着刚刚从街边买来的针线盒。
她擅长女红和针线,可以替莫氏和虞瑾做几套新衣裳,虽然款式不够时髦,却胜在素雅整洁。
有新衣裳穿,虞瑾肯定不会拒绝了。
三人来到钱庄,钱庄还是老式的装修和摆设。
在钱庄工作的掌柜和伙计,也是清一色的灰色旧式长褂,梳着长发,戴着玉扳指,腰间垂着精致的荷包。
进了门,就能感受到一股子古典庄重的气氛,与外面热火朝天的西学东渐风潮,形成强烈的对比。
这只是大夏朝迎接时代剧变之中的一朵小浪花。
钱庄第一个受到工业化冲击,但依然有人坚守传统的运营模式。
虞瑾拿出银袋子,数了数,然后换了二百多吊铜钱。
一股脑儿塞给老村长,让他负责保管。
老村长抱着沉甸甸的铜钱袋子,还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多巨资。
就是以前他儿子肖毅去吉县读书,疏通关系,上下打点,也只是花了他十两碎银,在吉县店铺里买了上好的酒水和烟草。
“虞丫头!这么多钱,不行!不能就这样上街,会被那些地痞盯上的!”
老村长脱下外套,把铜钱袋子藏在上衣夹层里。
外面套着长褂,稍做遮掩,这样才稍稍放下心来。
苗馨蓝好奇地盯着他,见他小心翼翼地藏钱,忍不住噗嗤一笑。
虞瑾提醒道:“如果担心地痞抢钱的话,咱们还是一起去惜春茶社,有越二少那些人在,哪个地痞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抢钱。”
老村长立即点头称是,催促她赶紧回去。
半路上。
苗馨蓝突然问道:“阿瑾!那个越二少,是不是很讨厌我?”
虞瑾摇摇头,斜睨她一眼:“这是哪儿来的错觉?”
苗馨蓝俏脸微微一羞,赶紧低下头去,似乎不敢坦白自己的心事。
虞瑾在感情上并不十分敏感,见她羞红了脸遮遮掩掩的样子,便打趣道:“你还是悠着点!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只有越二少。”
苗馨蓝羞得不行,吓得侧过身去,不敢直视虞瑾的眼睛。
老村长是过来人,在一旁乐呵道:“虞丫头你不懂的!馨蓝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这么俊俏的后生,当然有些魂不守舍。”
虞瑾神色古怪地瞟了她一眼。
讲真,以苗馨蓝小家碧玉的姿色和温婉得体的举止。
给越家做个姨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话间,来到惜春茶社的二楼包厢门口。
虞瑾本来打算敲门,可一想到老村长的肺腑之言,便故意让出位置,跟苗馨蓝笑道:“你来!”
苗馨蓝顿时吓了一跳,从她眼中瞧出一丝善意的调侃,便壮着胆子去敲了敲门。
乔峰杵在屋子门口,望见一张羞得通红的美人脸,一时有些愣神。
好在虞瑾紧随其后,伸手拍了拍一脸羞窘的苗馨蓝。
苗馨蓝低下头去,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灿烂的云霞在她白皙如雪的肌肤上迅速蔓延,宛如盛夏的火烧云一般。
虞瑾倒也没有什么想法,带着她,一起来到包厢窗边。
乔景安第一个看到她,摇着折扇打趣道:“小丫头别来无恙?”
“托你的福,好得很!”
“上次桃花村送去乔府的那些凉粉,比预料中还要好卖!”
乔景安在商言商,示意一旁伺候的阿六拿出分红账本。
当众点了四十两白花花的银子给她。
“小丫头,要不要核算一下?”
虞瑾恭敬不如从命,从阿六手中拿起算盘,噼里啪啦一阵响。
不到三分钟,就把账本分红算得清清楚楚。
就连一向狗仗人势的阿六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小丫头!算盘打得这么精明利落,有没有兴趣给咱家大爷当个账房女先生?”
乔景安立即一拐子打过去,假意呵斥道:“不要脸的奴才!你敢跟越二少抢姨娘?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阿六贼溜,刚才那句话,就是得了乔景安的眼色。
此时演戏演全套。
阿六立即捂住被乔大爷打中的胳膊,跟坐在对面的越天权假意求饶:“二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忍心看到这么会打算盘的小丫头在这种穷乡僻壤里埋没了!”
越天权何许人也,在海城纸醉金迷的欢场上见多识广。
一看就知道乔景安伙同这个仆从阿六给自己下套呢!
不过出乎众人的预料。
越天权没有否认,而是煞有介事地看向虞瑾,嗓音清靡:“虞丫头,有没有兴趣去海城,做我的……”
他故意停顿一下,惹得乔景安心痒难耐,用眼神催促他说下去。
不等越天权续完这句话。
虞瑾就收起沉甸甸的银袋子,微微一笑:“做越二少的家庭医生吗?不寒碜的!乔大爷那是什么眼神?眼皮子抽筋了?”
越天权顿时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问道:“你怎么总是把我的心思一猜就中?”
这话,其实蛮暧昧的。
果然,乔景安第一个不答应,啪的一声,用折扇敲了敲虞瑾的手背:“死丫头!我给你创造机会,你不懂得抓住吗?”
给越二少做姨娘,起码少奋斗四十年。
虞瑾神色古怪地瞪了他一眼,摸了摸被他用折扇打红的手背。
越天权身体比嘴巴更快一步,从随身携带的千机阁里掏出一瓶红花油,一把抛给虞瑾。
虞瑾眼疾手快地接住,桃花眸子里闪过一丝淡淡的诧异。
越天权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之后,俊脸轰的一下红了。
坐在他身边的杨羲,终于找到上场机会,体贴地问道:“是不是屋子里太热了?你看你!脸比大姑娘还红!”
乔景安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拿起折扇对准俊脸爆红的越二少:“哎呀!好一出郎情妾意的现代西厢记!”
越天权揉了揉自己的脸庞,迅速恢复镇定,也没有在意朋友的起哄,跟虞瑾问道:“你考虑一下?”
虞瑾低着头,正在擦红花油,按摩手背上的淤青部位。
闻言,她抬起头来,刚好看到对方眼中闪烁的光芒。
很亮,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情愫。
虞瑾倒也没有想太多,笑道:“到时候再说吧!越二少身边应该不缺能人巧匠,说不定哪天就能碰到更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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