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太傅没想到。
给方永璋设局的始作俑者,是黄永庚。
他更没想到,黄永庚的身上居然有人命。
他跟跟着宋四混,一次为抢一个小娘子,打死了人家的丈夫,那小娘子见自己的丈夫死了,就拔了木簪想杀他,被他一把推倒脑袋砸在石头上死了。
小娘子的两个孩子见状扑过来撕咬他,被他一脚一个,踢死了。
宋四这个专业的给他善的后。
老太傅再度病倒,卧床不起。
原本花白的头发,现在变成了全白。
皇帝给他赐了好多滋补药材,他无颜再面对皇帝,让儿子帮他上表辞官。
皇帝不准。
他让儿子再上表。
皇帝还是不准。
黄永庚在朝堂上说的话,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中,陛下……陛下真的是数次都对他起了杀心吗?
他明明是为了陛下好啊!
在他第三次想让儿子上表辞官的时候,舒春华和衙内带着礼物上门来看他。
“太傅这是想逼陛下坐实厌你恨你的流言了么?非要接二连三地辞官!”
太傅对方永璋带着愧疚,但他是个老派的人,认为女子应该安守后院相夫教子,打理好后院就行了,朝堂上的事情是女子万不能参与的。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对于让舒春华进屋的举动,老太傅十分不满。
下人们委屈解释:“老太爷,奴婢拦了,没拦住!”
方永璋炸了:“你这老头儿,怎么这么分不清好赖!我娘子是为你好!”
黄太傅冷哼:“老夫用不着!老夫的事情老夫自有主张,轮不上旁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来说三道四!”
舒春华也不生气,只轻笑道:“原来太傅是懂这个道理的?”
“那为何在陛下那里,太傅就忘了呢?”
“陛下今年的千秋,可都四十三了!”
“他早就不是稚子!”
“更何况,他是君,你是臣!”
“他学的做的是为君之道,你学的是为臣之道,却企图用一个做臣子看事情的眼光去规范帝王,让帝王按照你的想法去走,因为你是为陛下好!
可陛下站在山巅,你站在山腰。
你们看事情的高度不一样,你凭什么要让陛下听你的?
就因为你是为陛下好么?”
“譬如我,我是妇人,你觉得我一个妇人见识浅薄,妇人的为你好可笑又无用。”
“那你呢?”
舒春华连敬语都不用。
顽固的老头子不配!
她的一番话,让黄太傅哑口无言。
在一旁侍疾的黄永林亦是紧皱眉头,舒春华的话如同警钟在他的耳边敲响。
是这么个道理啊!!
爹一直把陛下当学生,当子侄,却忘了他是皇帝,还是一个成熟的,年长的皇帝!
衙内补刀:“皇帝又不是你儿子,得跟你儿子似的事事都听你的,你难道就一点儿错没有吗?”
“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你凭什么管皇帝!”
“您这样的,学我的老师教教书就行了,非得去朝堂上掺和!”
黄太傅:此时有口老血卡在我的喉咙里,不知当吐不当吐!
衙内:这都没被气死,身体真好,佩服!佩服!
舒春华:“我们是外人,交浅言深本不应该。”
“但先生在家日日担心你,我们才来带个话!”
“先生说,您不能辞官,全了陛下的脸面!让您的儿子以照顾您为由辞官,才是最好的选择!”
“以黄家眼前的局面,最好远离朝堂。”
“你不辞官,但可以告病,黄大人辞官和您去乡下住着,远离皇帝的视线……”
“言尽于此,您自己选择吧!”
舒春华说完就跟方永璋一起告辞。
若不是那点儿血缘关系,她才懒得管这么多呢!
“安人!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老头儿轴得很!”
“不过,我觉得爹的性子,跟他还是有几分像的,自己认定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不然也不会连累你们被老舒家磋磨那么久!”
皇帝的圣旨下了,方永璋就一口一个安人。
得意得很!
比他自己当官儿还高兴!
他娘子是个安人,等回了清江县,出门儿就不会随便被欺负了!
舒春华抱着他的胳膊,慵懒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肩还是有些薄了,你多吃点儿饭,早晚多练练臂力,应该了练得宽点儿!
肩宽靠着舒服!
不过练武太累,还是算了吧。
我不靠就是了!”
说着,舒春华就坐直了身体,衙内急眼了:“练,回去我就加时间!”
“你现在靠靠!”他往肩膀上放了个套手的棉筒子,拉着她继续靠上来:“现在舒服了么?”
舒春华:“嗯!”
“但还是喜欢你的肩膀!”
抱紧他的手臂:“好喜欢!”
衙内:“!!!!”
练!
必须练!
早晚各加半个时辰!
舒春华又感叹:“不知道缺的那几味药材,什么时候才能找齐全!”
她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啊!
一个香喷喷的年轻的身体就在眼前,能看不能玩儿,哎……
衙内:“不如……回去,我……我伺候你?”
舒春华:“罢了,别伺候着伺候着你憋不住,坏了事儿!”
衙内那确实是憋不了一点。
不是,皇帝办事儿也不靠谱啊!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信儿!
烦人!
……
清江县也下雪了。
雪还下得挺大。
几个身形健硕的太监飞驰而来,到了城门口也不下马,只举着圣旨:“圣旨到,闲杂人等退散。”
守城的看到圣旨,一个个的皆是惊慌,忙来拱手行礼。
为首的太监:“方县令家在何处,来个人领我们去!”
人群里立刻有人蹦出来:“草民带天使去!”
好几个人在前头跑,给太监带路。
也有人跑得快,先一步去方府报信儿!
“快!京城的天使来了,带着圣旨来的!”
“快告诉大人和夫人!”
下大雪了,运河那头也停工了。
方大人就没两头跑,衙门也封印了,窝在家里琢磨着运河上的事儿呢,就听下人说有太监带了圣旨来。
他连忙更衣,命人准备香案。
心里嘀咕,这都封印了,过两天就过年了,这节骨眼儿皇帝怎么就派人来了?
不会是叉烧在京城闯祸了吧?
周氏也担心啊,才收到舒春华的信不久,派人去京城送钱。
怎么转头就有太监来宣旨,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县城里其他有头有脸的人家也在嘀咕这事儿,啥事儿这么急,过年前来圣旨,不会是方永璋那个纨绔,在京城闯了大祸吧?
不管如何,都跑去方家看热闹。
一些和周氏不对付的女眷,就等着看周氏的热闹呢!
“你们说,会不会是抄家?”
“说不清楚,抄家的话,女眷会被官卖吧?”
“如果官卖……那周氏岂不是要做下人?”
“官卖还好,若是充入教司坊,她还得做官妓呢!”
顾二夫人也赶到了,听了这些人的议论,她冷声道:“周氏待你们不薄,你们就不能盼着她点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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