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并没有躲闪,那药碗就直直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摆了摆手,侍棋明白谢重的意思,只是略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景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这里,顺便关上了门。
“之前弄枪跟本王说,妍儿发了脾气,本王还不相信。如今倒是信了。”谢重语气温和,带有些许安抚。
“王爷以为,我不该发脾气么?”
并没有谢重想象的那般声嘶力竭,景妍的语气竟意外的平静,她问谢重。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王爷的。王爷费尽心机想要留我在身边,究竟是真心喜欢我,还是因为我当初算计了王爷而让王爷有了占有欲?”
无论是所谓的喜欢,还是占有欲,都是想要将人留在身侧,对于谢重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妍儿你一向聪慧灵敏,如今怎会问本王如此无聊的问题。本王自是喜欢你的。”
这话听着景妍只觉得讽刺极了。
“王爷,之前我与你说过,我是想和王爷相伴到老的,可如今,听着王爷的话,我才知道是我想错了。”
景妍对上谢重的目光,有恨意,但更多的,是失望。
谢重被这眼神刺了一下,心口似有什么东西蔓延出来,让他有些慌乱,他上前几步,正要准备解释,景妍又开口了,她毫不留情的讥讽。
“若是王爷以为,明知堕胎的危险以及对身体的损害,依旧强行逼我堕胎的行为是喜欢的话,那王爷的喜欢未免太过廉价。”
“妍儿,你此刻不理解本王的用心,本王并不怪你,以后你就明白了。”谢重此时的声音很温柔,他耐心哄着。
景妍摇了摇头,她看着谢重,只有满眼的失望:“到了现在了,王爷还以为,我只是因为堕胎这一事么?”
“王爷觉得喜欢我,将我视作爱宠囚禁于后宅禁苑中,即使到了如此地步,也是时时有人在暗处监视,便是王爷准许偶然外出,也是受人监督,如同对待囚犯一般对待我,这就是喜欢我么?”
“自我来了王府后,没一日不是如此,终日不得自由,这便又是王爷的喜欢么?”
“王爷,哪怕我已向王爷明确心意,愿意留在王爷身边,可王爷依旧时时派人监视着我,如同对待囚犯,王爷以为我不知道么?”
“我以为我向王爷袒露心意后,王爷会愿意相信我一些,会尊重我,可如今,我才发现我这个想法是有多愚蠢。”
说到这,景妍放慢了语句,一字一顿,对谢重做出了最后的总结:“谢重,你从来都是自私自利,你不懂得爱人,更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谢重脑海中炸响,让他瞬间怔在了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脸色发白,身体有轻微的颤抖。
时隔二十余年,他再次听到这道这句相似的话。
而这次说话的人,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谢重站在那里许久,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了许多,唇色发白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景妍,最后只是轻声嘱托道:“妍儿,你好生休息。”
说完,转身离开。
景妍面无表情地看着谢重离开,瞥了一眼一旁正袅袅升起的香炉,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小药丸,吞了下去。
看到谢重出来,舞刀立马就迎了上来,只是,他一下子就注意到谢重那过于苍白的脸。
“主上,您脸色怎么差?”莫非是景女郎又对着他家主上做了什么事了?舞刀在心里恶意揣测着。
谢重没搭理舞刀这个问题,只是吩咐道:“将景妍这边的暗卫撤了,以后,不必再盯着了。”
妍儿说,她一直觉得她像一个囚犯,终日不得自由,而他不够相信她,不够尊重她。
那他从今日开始,便学着尊重她,信任她。
得了,王爷脸色这么差,八成就是因为景女郎。
舞刀听着这话,立马就下了定论:“是,属下这就去。”
只是去的路上,碰到了弄枪,弄枪听后,有些皱眉:“怎么这么突然?”
先是让侍书侍棋不再监视景女郎了,如今又撤了暗卫,以王爷对景女郎的重视程度,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我觉得不突然啊,肯定是景女郎对主上说了些什么。”舞刀很理所当然地说道:“景女郎如今才刚刚受王爷胁迫堕了胎,王爷正愧疚心疼呢,女郎借此赶些人不是很正常么。”
弄枪松了眉头,他方才想,景女郎身边的暗卫都撤了,万一景女郎借此逃了怎么办,毕竟景女郎不是什么弱女子,当初她挟持主上的事还历历在目。
舞刀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女郎刚刚小产完,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哪有什么机会再去逃。
“你说的有道理。”
舞刀骄傲:“这是自然。”可不能再说他没长脑子了。
这一夜,对于一些人来说,过的很漫长。
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你就是个孽种!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就该早早就死!
你记住,我不是你母亲,你不必来向我尽孝,你和你父亲一样,永远得不到我的爱,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大约八九岁的稚童跪在床前,听着床榻上的女人对他恶意的诅咒与谩骂。
听到了太多次这样的话,他稚嫩的面庞早已麻木,哪怕面前的女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只是,突然,面前的女人,她的脸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有着一张美丽动人的脸,此刻正微微笑着,有着对世间万物的怜爱悲悯,只是,将目光投向他时,是不加掩饰的嘲弄和讥讽。
她说:谢重,你囚禁不了我,我终会离去。
说完,他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女人渐渐透明直至消失,他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他目眦欲裂,嘶吼出声:“不!”
谢重从床上惊醒,心慌乱得厉害,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回想着梦中发生的事,阿母的记忆他并不深,可之后关于景妍的事,他印象深刻。
尤其是景妍亲眼消失在他面前的情景,谢重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他朝门外喊了一声:“舞刀。”
舞刀当即推门而入,低头行了一礼:“王爷。”
“现在什么时辰了?”谢重一边下床,一边问。
呦,主上,您还知道问呐,您昨晚戌时就开始睡觉到现在午时才醒,整整睡了八个时辰。
舞刀很怀疑,主上就是因为昨日被景女郎气狠了才睡了这么长时间。
不过,虽然想是这样想的,舞刀可不敢说出来。
他恭恭敬敬地回答:“回主上,现在午时了。”
舞刀说着不觉得什么,可谢重一听,立马就变了脸色。
不!
不对劲!
他纵然昨夜梦魇,也不该睡这么久。
而且,他从未有过像昨日那般过早产生倦意而选择安寝。
一向敏锐的谢重察觉到了异常,他莫名想起梦中景妍对他说的话,心下惶恐不安加剧。
他没再看舞刀,推门而出,脚步匆匆,直往景妍住的屋子走。
妍儿,你可别辜负本王对你的信任。
可没走到景妍的屋子,就和侍书侍棋碰到了。
侍书和侍棋立马就朝着谢重跪下了。
两人的脸色惨白至极。
侍书的语气带有几分颤抖:“王爷,女郎不见了。”
本来迟迟未见女郎出来,她有些担心想敲门问问的,可侍棋觉得,女郎小产完正需要好好休息,她们不便去打扰,这才没及时去喊女郎。
快到午时了,女郎还不出来,侍棋和她都有些着急了,怕女郎真出什么事,就推门进去,竟是没看到女郎的人影。
侍书这话,直接让谢重绝了最后一丝幻想,他面色铁青,无视侍书侍棋,继续往景妍住的屋子走去。
客栈的屋子并不大,一眼便能看见全部,不可能藏得了人。
谢重身上戾气渐重,煞气逼人。
后一步来到屋子的舞刀看到开着的木窗,脸色也白了几分。
昨日才撤了暗卫,今日景女郎就跑了。
可他还是有些不解,想法和弄枪一样:“不应该啊,女郎才刚刚小产完,身体正虚弱着,哪有力气翻窗跳楼逃跑。”
舞刀还要自顾自说着,就瞧见谢重投过来的目光,舞刀犹如大冬日被浇了一桶冷水,彻骨寒凉。
他打了个寒颤,默默垂下头,不敢再多言。
“主上,李大夫来了,说有要事要向您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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