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泥巴和得欢乐,那边厢一群人从医馆离开后直奔原先的府衙,现在并州的临时王府。
右武卫需要休整和清点,但总有几个“苦命”的将官要出来干活。
孙安丰和唐高卓就是被特意选中的幸运儿。
大军开拔我随行,大军休整我干活。
加上一直没离开过的薛留和相娑罗,就组成现如今的府衙右武卫四人组。
薛、相两位主要是因为佛道背景,能在吴岭身后事上搭把手,兼之干点护卫的活。
吴岭猝然离世,吴越仓促接班,导致并州南衙势力大洗牌。
吴越有自己的小班底,吴岭有一整套王府属官系统。
双方需要在短期内迅速磨合,好在吴越的班底是吴岭组的,本就是一套人马。
存在着天然的默契与联系,使得过渡期的动荡得以减缓。
吕元正和范成明等人这时候不会跳出来急不可耐的抢班夺权。
稳住大局是第一位的。
继承人的唯一性优势,就在这时候体现了。
所有人都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走,要么留,没有第三条路。
扔几条小杂鱼过来干活,表明一下态度即可。
府衙周围要么是本地官衙,要么是当地豪门大户。
孙安丰与唐高卓初来乍到,不免有些眼花缭乱,索性走走停停,欣赏并州独特的风光。
孙安丰环顾四周,不禁有些迷茫,“府衙在哪个方向?”
他们昨日进城时并未走这条路,因此对周边环境并不熟悉。
唐高卓淡定多了,“城池营造皆有定制,并州子城不大,往中间走绝不会错。”
孙安丰想稳一手,“我们还是找个人问问吧。”
说着,他便朝前方一群围聚在一起的少年走去。
走近一看,原来这群少年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两小儿辩日能引得孔夫子驻足,一群并州少年讨论谁的哥哥厉害,这种八卦话题更不能错过。
这个说我哥哥能射狼,那个说我哥哥不仅能射狼还能打虎……
总之你哥哥能做到的,我哥哥也能做到。
嘴上绝不服输。
冷肃的并州城中,有这么一群鲜活的少年,多了许多生机。
白勇达挺起胸膛,“我哥哥能马上开弓,百发百中。”
白勇达在并州土生土长,他是白智宸的长子,哪怕加上堂兄弟,也没有哪个能做到这一条。
郭鸿振不服气道:“你哪个哥哥有这份本事?”当谁不知道根底呢。
白勇达不容置疑道:“长安三伯家的二堂兄,河间王生前都夸过他的骑射功夫。”
他有人证。
白勇达:“康乐表弟,你说是不是?”
王康乐点点头,“是有这回事。”
孙安丰和唐高卓对视一眼,这位被吴岭夸赞过的年轻俊才是何方神圣?
郭鸿振不屑道:“远在长安,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白勇达:“我二哥马上就来并州,到时你们自己去瞧瞧,亲眼瞧瞧。”
郭鸿振梗着脖子道:“我哥哥也能马上开弓,百发百中。”
马上开弓在并州是基操,至于中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箭射出去,其他的交给神佛。
吹嘘谁不会,天生就会。
白勇达:“我哥能一日猎百十只猎物。”
郭鸿振:“兔子、野鸡么?我哥看不上这些东西,尽猎狼了。”
白勇达气得急跳脚,恨不得立刻把白湛拉过来,现场给他们表演一个。
白勇达:“我哥有五六匹马,全是世间难得的良驹。”
旁边一个小子突然冒头,“我哥也有,全是他去草原上套的野马!”
略胜一筹。
再一人喊道:“我哥能生饮鹿血!”
周围一片响应声,“我哥也能。还能喝鸡血、狗血。”
孙安丰扶额,暗道一群半大小子不懂事,知道鹿血是什么意思吗?
再继续说下去,哥哥们的底裤都保不住了。
好声好气问道:“小郎君们,府衙怎么走?”
白勇达打量孙安丰一行人,两人为首,身后跟着七八人,一副标准的纨绔出行的配置。
但身着劲装,身后亲随皆是悍勇之像。
这就不是普通的纨绔,而是军中的小将官。
衣着打扮口音都不是本地的,更像南衙诸卫的做派。
一点点的地域荣誉感陡然升起。
白勇达鼓足勇气说道:“你说一件你哥哥能做,但我哥哥做不到事,我就告诉你!”
那么多哥哥,总能压过去一头。
到时候再大慈大悲地指路便是,正好体现并州人热情好客、豪爽大气的作风。
刚才吵吵嚷嚷地一群人,立刻统一战线,将矛头对准了孙安丰二人。
郭鸿振附和道:“对啊,你说啊!”
孙安丰没想到问路会问出一段是非,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轻描淡写道:“我哥造反。”
对面一群半大小子瞬间消声,他们再中二,也知道有些玩笑开不得。
王康乐吓得躲到白勇达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头来,问道:“你说真的?”
所以我们面前是一个反贼!
孙安丰好声好气道:“谁跟你们说假话呢!”
唐高卓拿出以前审问犯人的做派,喝问道:“府衙在哪儿?”
白勇达迫于“淫威”伸出手指指路道:“往北走二百步,再向东转一直走就到了。”
孙安丰在空中比划了半天才终于找准了方向,拍了拍脑袋嘀咕道:“一直不习惯东南西北的指路法。”以前不都说的是前后左右么。
再转向一群少年,说道:“谢啦!”
说完二人便带着身后的亲随朝府衙的方向走去,留下了一群目瞪口呆的少年在原地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少年们团团挤在一处,眼神锐利如鹰,紧紧锁定在孙安丰的背影上,仿佛要盯出一个窟窿来。
郭鸿振定性道:“这是一个反贼!以为我们年纪小不懂事,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王康乐心中焦急万分,“怎么办啊?”
白勇达痛下决心,“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有何图谋。”
王康乐迟疑道:“但我们哪是他们的对手!”
白勇达:“我们幼习武艺,身边有家仆相伴,这一带都是高门大户,家丁遍布。只要抓住他们的把柄,便可呼朋引伴,群起而攻之。”
“他们要去府衙,万一惊扰王爷的灵柩,亦或刺杀世子呢?”
说干就干,一群小子就这么大喇喇地跟上去了。
唐高卓头也不回道:“那群小家伙跟上来了!”
孙安丰不以为意道:“他们又找到什么新鲜的玩法了!”
不拼哥,改拼爹?
他同样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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