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严华找祖籍地,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按照族谱线索,找遍茅山县境内所有地方,都没发现有姓“严”的人。
严华已经公开了愿望,只要找到祖籍地,他将立刻投资建厂。
黄山急得双眼赤红,冲着段焱华吼道:“你就是挖地三尺,你也给我找出来。找不出来严老板的祖籍地,你们统统给我回家去种田。”
黄山有句口头禅——回家种田。每次发火,此话必出。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天。
许一山担心段焱华会问起虹桥的事,他主动给段焱华汇报工作,表示会尽快落实他的指示。
段焱华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现在不提那件事,先把手头这个工作搞好再说。”
许一山出面,已经将严华留了下来。在许一山的牵线搭桥下,严华正式与茅山县展开了商业会谈。
严华提了两点要求,第一,希望茅山县为他找到百年前的祖籍地。
第二,他要求许一山代表茅山县,全权负责他在茅山的投资对接工作。
黄山起初有些不情愿,几次将段焱华推出来,表示投资对接工作由段焱华负责。但严华似乎不给黄山面子,坚持底线,如果许一山不负责对接,他将失去投资欲望。
严华的坚持,让黄山很恼火,也让段焱华很尴尬。可是看在几十亿的投资额上,他们没敢强烈反对严华的意见。
县委为此特地开了一个会,邀请了许一山列席会议。
会上作了一个决定,茅山县原则上同意严华的意见,让许一山代表茅山县与之对接所有事务。但许一山必须要将每天的工作汇报给段焱华。
说白了,许一山只能充当一个傀儡,真正掌握权力的人,是他背后的段焱华。
许一山心里很不服气,可是当着常委们的面,他没敢提出任何想法。
投资落地的前提,就是找到严华的祖籍。
时代变迁了近百年,多少人已经作古了。当年,族谱作为封建社会的产物而被焚之一炬,如今想找到与严华手里同等岁月的历史痕迹,已经难上加难。
严华的族谱上记载了很多东西,包括当年严氏祠堂的布局,地址和走向。
据族谱记载,祠堂前有一口水井,井里盛产米虾。
每天,严氏祠堂都能从水井里捞出一笸箩米虾。米虾晒干后,就是粮食。某年大灾,严氏族人就是靠着这口水井里的米虾而没饿死一个人。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传奇的传说,只要找到这口井,基本就能确定严华的祖籍地在哪了。
可是翻遍茅山县志,走访无数乡民,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传说。
寻找祖籍地的工作陷入了僵局。
严华见这么多天过去都没动静,开始怀疑祖籍是否在茅山县了。
他将许一山叫去,提出自己的怀疑后,再次邀请许一山加盟他的公司。
严华表示,只要许一山点头答应,其他手续都由他来办。许一山只要准备好行李,跟着他去马来西亚就行。
而且严华看出来许一山与段焱华之间的矛盾。他笑眯眯说道:“老弟,你听我一句话,共事多君子,闲谈远小人。你们那个段局长,我看不是好惹的人。这人眼珠子深陷,心思诡秘,远离才是正道。”
许一山不喜欢别人指三道四自己的同事,当即不悦地说道:“严总,段局长是我们县里的中流砥柱,我是他手下,我尊重他。”
严华摇摇头道:“早晚有一天,你会吃他的大亏。”
许一山没将严华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段焱华这人虽然不好融洽,脾气大,刚愎自用。但毕竟人家还是有能力有水平的人。不说别的,一个洪山镇就可以体现出来他的价值。
想想一个洪山镇的GDP占了将近全县的一半,整个茅山县还能找出第二个段焱华来吗?
段焱华不但有着非常优秀的领导能力,人脉关系也让别人不得不佩服。
在茅山县,他是黄山的干儿子,这是公开的秘密。因为逢年过节,段焱华都会带着家人以干儿子的身份上黄山的家门。段焱华的儿子就叫黄山“爷爷”。
在衡岳市,段焱华的人脉也很厉害,具体是谁,没人知道。但大家都知道一个事实,市里的这位领导能直接影响茅山县的人事结构。
省里段焱华还有人,而且是跟在主要领导身边的人。
至于燕京,据说段焱华的人脉仅仅局限在廖老身上。
段焱华的这些人脉,连黄山都不得不羡慕。相比黄山,段焱华无论在哪一个层次,都有人关照。而黄山,说到底只是一个草根出身的人。是时代将他推到了领导的岗位之上。
许一山更不用说,他与段焱华完全是两个不同量级的拳手。如果说段焱华是重量级的,许一山最多只能算是羽量级的选手。
因为寻找严华祖籍作为全县重点大事在办,虹桥这边的事便搁置起来了。
黄大岭不愿意啊,等来等去没等到许一山上门拱手相送小平原土地,黄大岭催着县法院限期开庭,要求洪山镇返还他交纳的保证金。
传票再次送到洪山镇,刘文苦笑着对许一山说道:“这下让人看笑话了,堂堂一个政府,被民间告上法庭,丢脸了。”
许一山笑道:“这是好事,刘镇长,这不正好体现了我们法律的公正与透明吗?既然人家起诉了,我们应诉就是。打官司这个活,急不得,要慢慢来。”
刘文不愿意上庭作为被告方,段焱华更不可能。大家一合计,便要求许一山代表洪山镇政府出面应诉。
刘文给出的理由很充分,段书记忙,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他的大事。他自己不善言辞,在法庭上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唯有许一山,因为牵涉到外商投资的大事,他成了全县的红人,县里不会不顾及影响。
许一山想推脱,可是刘文反复强调,这是组织的决定,许一山必须服从组织安排。
组织是个很神秘的组织,天大的事在组织面前都能迎刃而解,不堪一击。
组织的力量看不见,摸不着,却有着无穷的力量。能碾压所有违反组织的人和事。
比如,许一山如果不按照组织决定出庭应诉,那么他的行为就是对抗组织。这个罪名非常大,能将人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边刘文逼着他上庭应诉,那边段焱华要求他在一个星期之内必须寻找到严华的祖籍地。
严华已经与县里通了气,如果未来一个星期仍然没有祖籍地的线索,他将放弃寻找祖籍地的念头,回马来西亚去。
严华这一走,还来不来是个问题。
严华不来,投资的事就成了一个泡影,这是黄山最不能接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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