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舒到底是女子,拼着全部的勇气才说出这些话,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郭正本就宠爱女儿,见小女儿流泪早就心疼不已,又疑惑女儿何时对楚涵动的情,而且情深至此。
郭正把郭舒拉起来,正色道:“你跟我说实话,除了演武大会,你是不是私下见过他,跟他交谈过?”
郭舒擦了擦眼泪,把怦然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郭夫人不解:“他心里有旁人,对你又恶言恶语的,你怎么又对他动心了呢!”
郭舒道:“母亲,他就是嘴硬心软,看似很凶,其实就是吓唬人。
说起来,那次就是怨我们。
结果,我们毫发无伤,他自己落得个手疼,还搭了一桌菜钱,饭也没吃成。”
郭夫人无语道:“为这个,你就看上人家了?”
“母亲,他护着救命恩人有什么错啊?
女儿打听了,世子是个君子,这大半年来,除了过年时给白苏送了一次礼,私下一次也没找过她。
他日常除了去上林苑,就是在侯府,一点不良嗜好都没有。
这几个月,女儿老想起他红着眼睛望着我,一脸受伤的模样,还有他在演武场威风凛凛,神采飞扬的样子。
想着想着就入了心了。”
郭正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郭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追问道:“你找谁打听的?
一个女郎打听男人的行踪,你怎么好意思啊?”
郭舒又流下泪来:“妤姐姐也喜欢他,吴家哥哥嫂嫂都帮着她打听过,女儿私下问问,怎么就不成了呢?
女儿没有背着父母做出逾矩之事,除了怦然居那次,我和他连一句话也没说过。
父亲,您就帮帮女儿吧!”
郭正犹豫片刻,道:“最能打动人的,不外乎真心两字!
你二哥和王绍有些交情,出征时,你哥哥会出城十里给王绍送行……”
五日后,大军出征,郭正次子郭麟在城外十里亭为王绍送行。
楚涵正觉得奇怪,突然郭麟身边的小厮朝自己跑了过来,小厮长的女里女气的,还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
楚涵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那个说赵昀眼瞎,在演武大会上盯着自己看的人。
陈峰往左右摆了下手,带着身边的人往一旁去休整。
那小厮满脸通红,眼睛也是血红色,不知是熬的还是哭的。
楚涵微微皱了下眉头。
小厮鼓足了勇气,走到楚涵跟前儿,仰起头,用小鹿般的眼睛注视着他,声音有些颤抖地道:“世子,两百二十五天了!
从今日起,我会天天在菩萨面前为你诵经祈祷,求菩萨保佑你平平安安,毫发无损的归来。”
说罢,把身后的包袱塞到楚涵手里,转身跑了。
楚涵呆呆的捧着包袱,久久回不过神。
不用打开包袱,他就知道里面装的是啥,因为他清晰的看到,小厮的手指尖又红又肿,其中一个手指还用棉纱包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针扎的。
自从母亲离世,除了侍女和绣娘,再没一个亲人给自己做过针线了。
楚涵抬头找寻那抹身影,只见那人已跑着爬上马车,郭麟也匆匆向王绍告辞,追着马车从另一条路离去。
原来郭麟送王绍是个幌子。
小丫头,跑这么快干嘛,难道怕我不收,当众丢还给你不成?
楚涵低头看着手里的包袱,脸上不由露出笑意,冰封的心像是裂开了一条缝,一种别样的情愫在心底滋生,发芽……
责任担在肩上,才知其沉重。
楚涵率领大军一路急行,行至半路,就接到急报,胡人已经对云中发起猛攻,云中守备不敌,正紧闭城门死守。
楚涵心急如焚,亲自给将士鼓舞士气,并再次加快行军速度,终于在破城之前赶到云中。
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两个多月后,白苏亲人的陪伴下,顺利生下一儿一女,赵昀喜极而泣,为女儿取名赵诺,儿子取名赵言。
六月底,胡人营地突遭玄雷降罚,天下地下到处是玄雷,火焰蹿起数丈,劈死劈伤胡人不计其数,战马受惊乱窜,溃兵被提前埋伏的大周精锐斩杀无数,胡人大败,一夜之间被迫后退六十里。
消息传到京城,举国欢腾,此后捷报频传。
次年二月,楚涵领兵一路北攻,直打到胡人王庭龙城,当晚,上天又降神罚,玄雷将龙城的城墙劈开一个口子,胡人王室逃跑不及,多位王室成员被擒,单于狼狈逃窜。
这一仗,胡人被打的支离破碎,此后多年再不敢靠近大周边境一步。
楚涵一战成名,后来,跟赵昀一起被百姓誉为大周双璧。
这一年,对白苏来说,真是喜事连连。
三月,大军得胜回京,楚涵等人皆平安归来。
同年五月,楚涵与郭舒成亲。
十月,林澈与白曦大婚。
十一月,福来正式拜白苏为师,赐名白喆,娶姜太医孙女姜楠为妻。
十二月,秋月带着白苏赏赐的嫁妆嫁给东子。
同月,周平迎娶了秋红。
天启十九年秋,江淮一带发生洪灾。
秦慎奉师命上疏,说洪水退后,水源污染,蚊蝇滋生,若不及时防范,极可能会造生痢疾的传播。
并拿出防疫方案及措施,以及数个治痢疾的秘方。
朝廷八百里加急送到江淮,百姓已有近万人染病,当地官员紧急采取措施,按方救治,数日后,一场大疫消弭于无形,百姓几无伤亡。
白苏因治疫有功,被封为护国长公主。
转眼间,赵诺赵言已经慢慢长大,女娃娇养,赵诺一直是赵老太管着,赵言有时被拎到医馆,跟一群师兄师姐玩,更多时候会被白家人接走,由白冉亲自教养。
赵言启蒙后,白冉渐渐发现,赵言学过一遍的字,都能记住,而且记的分毫不差,还在书上标记一些奇怪的符号。
四岁的小外甥说,这些符号叫拼音。
小外甥成了先生,老太傅成了学生。
老太傅找来小十九,深谈后,就痴迷上了这种符号,把整篇整篇的文章都标注上拼音,拼读,找漏洞,竟找不到丝毫差错。
白冉古稀之年立下宏志,要把所有的字都注上拼音,标明字意,专门著成一本书,让大周所有的读书人,都有一本识字的典籍。
白润不忍父亲劳累,同二弟白泽、十四弟白瀛一同上疏辞官,皇上追问原因,白润照实禀告,并按圣意当庭演示了一番。
朝臣被惊的目瞪口呆。
新科状元魏勇激动道:“皇上,太傅和长公主所创的拼音,若能著成书,其影响将会超过所有的典籍。
可编撰这样的一部辞书,需字字考证,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非三五人之力可完成,若仅靠太傅大人和几位白大人,恐怕十年也未必能成书。
况且太傅大人年事已高,实不宜过度劳累。
皇上,臣愿尽微薄之力,协助太傅大人完成此书。”
天启帝怎舍得让太傅劳累,随即下旨,专门为此书设编书衙署,任命白冉白润担任总阅官,任命白泽、白瀛、魏勇、孔俊等二十七名博学之士担任纂修官。
六年后,此书著成,天启帝观后大赞,说此书善美兼备,可奉为典常,并赐名为字典。
同年,赵昀为白苏在将军府附近建的诺言综合医院,和女子学院同时开业。
白苏请白沁担任女子学院的院长,专收女学员,并免费收军人和宏正堂伙计家的女娃读书,开设拼音识字法,大大提高了女子的识字率。
此时的白苏,已经桃李满天下,而林澈的医术早已超过了白苏,白曦也有了白苏的九成医术,而宏正堂的药品,已经远销周边许多国家。
白苏把宏正堂女子医馆还给林澈,让他和白曦经营。
她的本意是想让林澈和曦儿活的自在些,不必日日在自己跟前儿受约束。
不想,已是而立之年的林澈,双手举着师父给的房契,跪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师父为教徒儿往返十年,如今师父医院正是用人之际,徒儿寸恩未报,怎能离开师父啊!
这房契是徒儿唯一的一点孝心,师父也不要了。
将军说过,让徒儿教远儿(白苏次子)医术,徒儿还没开始教呢!”
白曦也抱着孩子过来,想要下跪。
白苏连忙制止,拿过林澈手里的房契,递给白曦怀里的林清(林澈女儿),道:“这是我留给清儿的,谁也不许拒绝。”
然后扶起林澈,笑道:“子由,师父只是换了个地方诊病而已,离的又不远,有什么好伤感的呢!
你和曦儿想我,随时去将军府,那里永远有你们住的院子,师父随时欢迎你们。”
次日,林澈一早就赶到诺言医院,硬赖着要应聘,担任院长的白喆(福来),急忙起身过来,赔笑道:“大师兄如此,不是难为福来吗?”
林澈道:“难为什么,师父广招大夫,难道我不是大夫吗?
合格不合格的,总要问过才知道。
你按规矩问就行,该给什么职位,就给我安排什么职位,按师父的要求来。”
福来哪敢询问林澈,笑道:“师兄,您饶了我,您坐这替我选人,我去求师父,若我办不成此事,随师兄处置。”
福来果真说服了白苏,白苏专门在自己诊室隔壁,为林澈设了专家门诊,每逢五逢十接诊,病人可以预约诊病。
此后一生,林澈每逢五逢十,都会穿戴整齐,早一刻钟迎在白苏的诊室前,等师父来到,先行了弟子礼,才回自己的诊室坐诊。
数年之后的除夕,白苏和赵昀跟往年一样,起了个大早,亲手调了各种饺子馅。
赵昀擀剂子,白苏包饺子。
赵昀笑道:“每次过节,你都得忙活半天。”
一个个饱满心意的饺子,快速在白苏的手里成型,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盖垫上。
“他们都喜欢吃我做的。
几个月才聚一次,我就想让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赵昀这些年跟着白苏动手,也练出了手艺,饺子皮擀的又快又圆。
“我一直奇怪,一样的皮,一样的馅,他们怎么尝出是不是你包的?
尤其是楚涵,牙都掉了好几个了,舌头还这么灵。
还说什么饺子好不好吃,区别是谁包的,每次还连吃带拿的。”
白苏笑的浑身乱颤,“不同的人放的馅不一样多,捏的形状也不一样,吃起来就是有细微的差别。
赵昀笑道:“那他说我擀的饺子皮好吃是咋回事,每次他都嚷嚷着让我擀,上次非让我自己供你们十几个人包,弄的我手忙脚乱的。
我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白苏笑着给他出主意:“下次咱去他家,不管他做啥菜,咱俩都夸他做的好吃,让他也伺候伺候咱。”
“好主意!
再喊上子由、子谦、福来,让他们带着全家人,咱们几家一块去!”
“中!”
“哈哈哈哈哈……”
随着医疗的进步,大周人口数量迅速增长,国力一度空前繁盛,再加上经济繁荣,军力强盛,几十年来,国泰民安,无人敢犯,大周大国之威,已渐露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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