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湛没劝，只是将她稳稳当当地背着，步子慢慢地走，村路口时，她去河滩洗一把脸，缓一下情绪才看着方湛。
“我这样还有没有哭过的痕迹。”不能让刘玉梅发现。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她没准备好跟刘玉梅说这些。
“眼睛都还是红的，怎么会没哭过的痕迹。”
苏九芽看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再不回去家里人肯定怀疑：“那我就说是你惹哭我的。”
方湛只应一声好，跟着她回去。
晚饭已经张罗上桌了。
周秋兰刚刚把猪喂好，院子亮着昏暗的五瓦灯泡，刘玉梅坐在院子的小板凳喂肉肉吃饭。
看见苏九芽回来就道：“你找不见他人回来就是，弄这么晚是要饿坏自己呢。”
“姑姑吃饭。”肉肉奶声奶气地招呼她。
苏九芽眼泪就又要掉出来，她吸一口气，往里头走：“我没找他，方湛说有事让他帮忙，所以他去城里几天。”
“他那人还能起这作用呢。”刘玉梅语气是嫌弃，眼神却瞬间就黯淡下去。
周秋兰洗手就过来：“三水晚饭没吃吧，一起吃。”
吃，吃了一半。
刚要应一声好，苏九芽将他手抓着：“不吃了妈，我上方湛家吃去。”她没办法做到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面对刘玉梅吃饭。
“那，嫂子闷了你爱吃的南瓜饭，你盛点去吃吧。”
“不用了。”苏九芽喊一声，哭腔已经出来，手是紧紧捏着方湛拼命忍着。
刘玉梅跟周秋兰相互看一眼，也察觉出她的异常，又看看方湛。
没人说话，院子的氛围僵冷得吓人。
苏九芽越是忍着，眼泪越是汹涌：“他太气人了，我要跟他算账去，你们先吃饭吧。”拽着方湛出去，整个人抽噎个不停。
周秋兰的心都悬起来：“这，怎么就哭成这样，三水是咋了？”
刘玉梅也没底啊：“难道昨晚没回来是找哪个女人去的？”不能啊，女人的预感，方湛不是这种人。
“妈，你别愁了，回头问问就知道了，吃饭吧。”
苏九芽家里出去，也没去方湛家，一直往后走是一片竹林，确认离家远了才停下来。
眼泪却停不下来：“你们现在的男人都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不是东西。”
方湛连带着被骂，也不能反驳，还得哄着：“是，是，不是个东西。”
大概能猜到苏进平出什么事了。
那高钱英据说之前就是个女招待，没嫁给她男人之前就流过一次孩子，他男人老实巴交的，又没本事，全靠她指挥上下。
高钱英发廊开起来后就跟开舞台的东哥打的挺火热的，大家伙表面是喊她一声英姐，私底下名声早就臭了。
苏九芽找块石头坐着，方湛就侧在她边上替她挡着夜里的风。
“你说我该怎么办，这事我不想瞒着我嫂子，可我…”
提起刘玉梅，眼泪就流：“我那么好的一个嫂子，苏进平那是脑子装满屎才干出这么恶心的事来！”
这些事对方湛来说也一样头疼。
“既然一时半会也没想出个办法来，不如我们先回去吃饭，你饿着肚子，在这哭着吹风，晚上头准要疼。”
将她脑袋搂着：“等你吃饱了，我把苏进平绑到你面前，让她揍一顿。”
“打他我都嫌我手脏！”
自己短时间内连见都不想见到他，可刘玉梅肚子里有一个，肉肉也要爸爸，否则苏九芽肯定将他捆起来卖去给人挖煤 。
“你整理好情绪，再找个适当的机会跟嫂子坦白，怎么也是他们夫妻的事，至于怎么处理，让她决定。”
苏九芽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这事若出在她的身上，她肯定也不希望知情者隐瞒的，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我不能这么放过高钱英！”
苏九芽眼泪止住了，火气还在。
“好，我会处理，可以回去吃饭了？”
苏九芽转过脸把眼泪鼻涕都擦他衣袖上，黑色西服就是好，耐脏。
方有田吃饱就去跟人下棋了，吴瑞兰在家里收拾，听着声音看到方湛跟苏九芽一道回来，可乐坏了：“九芽来了，没吃饭吧，先坐会，我给你们弄去。”
“兰姨，有什么吃什么就行。”
“行，等会就好啊。”吴瑞兰把抹布给晾着进伙房去了。
这是多年后苏九芽再踏入这院子，虽然房子还是旧的，但是院子里有个女人后明显就不一样了，角落扫的干净不说，连窗户的蜘蛛网都不见有。
看得出来吴瑞兰是个能干的人。
方湛引她往房间去，也还是原来的样子，即便她不在他还是习惯睡地上的木板铺。
苏九芽看他席子枕头都在木板上，而床上则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骂他一句：“傻子。”
“你晚上要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嫂子，晚上睡这吧。”
“我可以等嫂子睡了回去。”想骗她留宿，才不干。
苏九芽坐下来才发现书桌上多了个书架，满满的都是书籍，几乎都是没拆封膜的。
“你怎么买这么多书不看啊？”
方湛低头笑笑：“给你买的啊。”他知道她最爱看书，遇到书摊的时候就买几本，买着买着书架就满了。
这礼物苏九芽喜欢。
随手拆一本先看着：“既然是买给我的，那送我家去啊。”
“你到这来不就可以看了，这是你的私人图书馆，看累了可以睡，看饿了管饭。”
“当老板就是不同呢，这嘴给厉害的。”
当初连看她几眼都不敢看，现在油腔滑调的。
苏进平当晚没敢回去，他水泥的钱拿不出来，真的害怕苏九芽让工地那群人把他绑起来打一顿，只能一个人缩在水泥铺里睡一晚。
苏九芽也是十点左右才回的家，还以为刘玉梅睡着了，进院子才看到她屋子的灯亮着。
苏九芽走过去，从窗缝那看，是肉肉没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爸爸，要爸爸。”
刘玉梅无奈地哄着他：“爸爸赚钱去了，赚钱了给肉肉买糖吃。”
苏九芽转过脸不敢去看，明明这么好的一个家，她真的如何都想不到苏进平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周秋兰也没睡，苏九芽这么哭着出去，她哪里能睡着，听着她回来的声音，起床就看她靠在刘玉梅的屋子外头。
“九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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