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就台灯亮着昏暗的光，抽一半的香烟搭在满是烟头的烟灰缸里。
方湛的身子就这样陷在乌烟瘴气的屋子里，缓缓往后靠去，闭上眼就想到她板着脸不让他去学校找她，不收他送的东西。
算是在划清界限嘛，看着座机，却也没再拨过去。
苏九芽挂了电话后还站在旁边等，她觉得方湛会给她回电话，结果等了好一会也没动静，时候不早，扭头回宿舍去。
方湛没给她回电话，倒是连夜从钦阳赶过来，车子就停在校门口旁边，看着时间凌晨三点，把车窗摇下来在车上睡一会。
睡梦中好像听到有人喊苏九芽的名字，勉强睁开干涩的眼，校门口有几个女生的身影。
“才熟悉呢，你就走，太舍不得你了。”
“就是啊，你就算要回去怎么不通知你哥来接你呢，你昨晚不是给他打电话了。”
苏九芽看着爬起来送她的几个同学，自己有些舍不得：
“他工作太忙来不了，也没事，我就走到前面搭公交车去火车站，火车能直达我们市里头，也不用再转火车这么麻烦。”
“那你一个人注意些，今天能到吗？”
“天黑时候差不多了，行了你们回去吧，还能睡一会，白天还要训练呢，我走啦。”
苏九芽冲她们挥挥手，独自走出校门，清瘦高挑身子骨背上一个包，左手一个，右手一个，都是衣服书籍洗漱用品还有被褥的。
方湛看她大包小包走出校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觉得像是做梦，等苏九芽走出一段距离，他赶紧启动车子跟过去，开到她旁边，停车下来。
苏九芽看他走过来伸手接她的包，天还没完全亮，只能借着路灯看他个朦胧的身影，身上都是烟味，白色的衬衣松松垮垮的，一半扎在西裤里面，一半扯在外头，说不上来的狼狈。
方湛把包拎着，也不知要不要塞进车里：“你是要回家去？”刚刚听那些同学好像说的是要回家，让他过来是接她回家？
苏九芽把背包卸下来，开门放进去：“不回家去，我还能逃亡啊？”
意识到自己昨晚误会她，方湛自责又缠着些愉悦，心情舒畅整个人精神了些许，可又有些担忧：“那你读书怎么办？”
“不读了。”苏九芽绕到副驾驶上车。
方湛紧跟着也坐上来：“不读了？为什么不读了？”
看他慌张，看他乱，苏九芽才笑出来：“逗你的，我办理转专业了。”
方湛还愣愣地看着她，暖黄的路灯晕染着甜美的笑靥，他也跟着笑，再大的火气也抵不住她的这一笑。
“所以你现在是要回钦阳校区去念书？”
苏九芽点头，昨天接到刘玉梅电话之后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家里没个能担起事情的人，出了事苦累的还是方湛，她也做不到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帮忙。
最后还是决定交了转专业申请，老师同意了。
“你这么忙，我还让你过来，我挺烦的吧。”可就是想他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愿意麻烦他了。
只要她开口，让他去哪他都愿意：“是挺烦的，到了钦阳你请我吃饭吧。”
车子缓缓启动，方湛想问她昨晚的去向，都见什么人，可又不知从何开口，毕竟昨晚语气不好的人是他，他当然不想主动去提。
苏九芽换了个舒适的坐姿，看着东方微微露出的鱼肚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其实我能真正下定决心转专业是因为一个人。”
方湛听出她提起这个人时语气的转变，心就紧起来，他没接话，小心翼翼地听着。
“之前我受伤的那段时间天天跟翠姐待着，听了很多她的事，我还问翠姐我能写成故事嘛，翠姐说要是我发表拿到稿费，我得给她买条丝巾。”
风从车窗吹入，苏九芽的语气是轻的，一点点去说，方湛就小心翼翼地听。
“我暑假在家抽空把这个故事整理了出来，到学校就给杂志社投了过去，没想到真的过稿了，昨天我跟编辑碰了面。”
提起那所谓的编辑，苏九芽是一脸的崇拜跟羡慕。
方湛想的却是宿管大妈说的，她坐着男人的车离开的。
“那编辑结婚了？”就算结婚，大下午约个小女生出去，晚上才送回来也不是个好东西！
苏九芽摇头：“她是个不婚主义者，而且你知道嘛，她留着短发，还抽烟，我第一眼见到她还以为是个很漂亮的男生呢。”
想起青子的洒脱跟恣意，苏九芽觉得那才是人该活成的样子。
方湛听到这里，车速明显放缓下来：“留着短发，女的？”
“你对女的留短发有意见？”
“当然不是。”方湛回应地极快，只要那是个女的，管她是短头发还是光头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那个人是不是女的！
闹了老半天是个误会，幸好他昨晚来了，不然他怪谁去。
“你不是应该关注我稿费拿多少钱吗？”
为什么关注点不是人家结婚了，就是人家长发还是短发。
“我要问了怕你觉得我打你钱的主意。”
苏九芽低头笑笑：“你现在看不上我的那点小钱。”她现在反而轻松了，至少不会因为要还他钱而觉得倍感压力了。
“对了，昨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语气都不怎么对。”
该来的还是来，方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鼻子：“就，就是没怎么睡好。”肯定不能让她知道他安排宿管大妈盯着她的事，以她的脾气还不得跟他翻脸。
“你昨晚也吓的我没睡好。”
方湛转头看她小脸低下去，内疚死了：“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那样语气跟你说话了。”在她的事情上，他总是容易失控。
“没关系啊，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我只是想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的，不用一个人扛着，我们是‘战友’吧。”
不是，我们是夫妻。
他口是心非：“对。”
车子开到钦阳时快十点了，送苏九芽去学校报道，又送她去医院。
苏九芽跟学校请假了，到医院换刘玉梅回去，她留下来照顾。
晚上的时候方湛又来了，又是拎着果篮，又是拎着营养品的，可把隔壁病床的人都羡慕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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