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冠勇为了邀功，就把镇领导领到了方湛家去：“其实我们村的人一直有这觉悟的，文件没下来就已经提前把沼气的事安排上了。”
方有田在家里，看着刘冠勇领着个穿着蓝色衬衣束着皮带的男子，那模样瞧着就不是村里的人，赶紧放着水烟筒出来招待：“村长，这位领导是…”
“镇上的宣传干事，夸你三水觉悟高呢。”
听说被夸，方有田就不自在，嘿嘿笑着：“那是儿媳妇带的好头呢，儿媳妇常年在城里学习。”
宣传干事听他的话带着口音，以为是自己听错的：“儿媳妇？”他常年各个村子走，还真没听说过哪个村里的妇女能说主动盖厕所。
刘冠勇就给他解释：“他家儿媳妇还念书呢，高三，在县一中，今年有望成我们石里村大唯一的大学生。”
村里人对读书没什么执念和想法，就是因为没有人因为读书而得到过什么，反正他们在他们眼里，会读书不如不会种地，至少后者不会饿死。
所以刘冠勇在介绍苏九芽时也是挺平静的，倒是宣传干事冲着刘冠勇竖起了大拇指：“你儿子是真本事呢，能讨着女大学生做媳妇，那是真正的本事。”
方有田就不知道接什么了，只能嘿嘿干笑着：“要进来喝口水？”
干事摆摆手，跟刘冠勇出来：“你们村的教育也得抓抓，去年不是下来的新课桌椅，怎么入学率还是那么低，”
石里村的小学就离桥头不远，因为挨着石里村近些，就划归石里村管，附近四五个村小学都是往这里来的。
“这新学期入学率再没有个八九成的，以后这校区就划到竹元村去建了。”
刘冠勇想辩解，支支吾吾老半天也只说出来：“我开学前挨家挨户坐他们床头，一定劝他们送娃上学。”
俩人往大队下面走，又继续说沼气池的事：
“去年隔壁镇的就是因为这个卫生没弄好，闹得全村传染病，所以这厕所肯定得建起来，再利用好这沼气，石里村总共四十户人家，你工作一下，最少要有20户名字报上去。”
刘冠勇拍着胸部打包票：“有的，20户绝对有的嘛。”
“这几天材料会运来，你按单子分配到户，一个礼拜要竣工，半个月后有领导下来验收的，没完成的抹去名单回收材料。”
刘冠勇半弯着身子仔仔细细地听：“可那让他们自个建，都没经验倒腾不来啊。”这才是他最愁的地方。
“那不是，女大学生他男人不是有建好的，任他做工作组组长，期间工钱也挂20元结算。”
刘冠勇还想说方湛在城里头，猛然又想到苏进平，他就是跟方湛一起建的沼气池，他有经验的。
“行，我这几天就把工作落实下去。”
刘冠勇把宣传干事送走，拿着广播就把这文件给宣读了：“现在积极分子方有田已经占10元，苏进平拿8元，剩个5元的名额，你们各自争取，材料后天会到，要建的赶早来领料签字。”
村里人听罢就议论开来，谁也闹不懂那沼气池管什么的，但是就看上了那20元的补贴，现在秧苗也还没能插，折腾个几天拿20块钱谁不干啊。
所以材料运来那天，榕树头那争抢着签名领料。
方有田家第一名，当仁不让先签字，补贴跟工钱一起拿30元，还能再领一份补贴的材料。
看村里人在他后头都争着抢着，自个夹着水烟筒嚷嚷道：“你们不是都笑话我屎还往自个屋头拉嘛，你们别抢啊，抢着做什么。”
方有田领过之后是苏进平，他现在可是工作组组长，刘冠勇都得给他派烟：“进平，你的钱跟材料也领了，回头先上我家给我规划规划。”
“村长，你家那果园这么大，咋也跟我们抢5块钱呢，一个个叫嚷起来。”
“不抢不抢，我就起个表率，我不参与排名。”
倒是刘冠勇这话让大伙知道了苏进平的重要性，签名领料没用啊，得苏进平教他们才知道怎么建。
一个个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光，人家方湛在建沼气的时候，一个个只顾着冷嘲热讽的，现在轮到自己摸瞎了吧。
转头又得去讨好苏进平，有烟的递烟，有糖的塞糖。
黑姑也挤在人群里，她哪拉的下脸去讨好苏进平，转身气就往山炮身上撒：
“你这脑子怕都装的猪食，打井的时候你拼着命去给人帮忙，这盖沼气池你又死了一样不出面，这好了吧，还得腆着脸去求打断你腿你的人，教村里人笑话你子孙三代去。”
山炮也是没办法的事，能怎么办，大不了就不争这五块钱，等村里人建时，看着些就是，好歹也还有20元的补助。
苏进平一夜之间成了村里的红人，走路都是大甩着手，从榕树头回去正碰见苏九芽跟平儿从菜地回来。
“芽，你听着广播没，我跟你说，我现在就是咱们石里村沼气建设的工作组组长。”
多神气啊，活这么大头一回当官。
“芽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让三水厕所跟沼气池一起建，你是不是能预知未来啊，就跟神婆一样，你帮哥看看，哥什么时候发财？”
苏九芽看他得意忘形的劲啊，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担忧：“你以后多锄地，早晚能挖到金子。”
“真的啊？”苏进平信了，仔细一想苏九芽这是让他多做农活呢：“你就拿你哥寻开心。”
兄妹俩说说闹闹，往家里去。
这几天的石里村火热朝天的都在盖厕所，挖沼气池。
以前见着苏九芽都得挖苦地问几句她家地里的活怎么样，现在不能了，老远见着都要笑着问候她吃没有，上哪去。
苏九芽很清楚，这些亲近都是短暂的，并不是因为她们对她改观，而是因为这些日子需要苏进平的帮助而已。
就如苏九芽预料的没差，沼气池风风火火折腾七八天后，大伙就又开始忙碌着插秧的事，见着苏九芽又恢复以往的口吻。
“九芽，你家地里的秧苗都甩尾了，怎么田都没开始犁啊。”
“就你那身板子跟田叔那老骨头，还贪着种石狗家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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