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芽，你会洗么？”
“喊你妈来帮忙吗？”
“丈母娘给女婿洗衣服不也是正常。”
苏四莲哼着一声，阴阳怪气道：“读书人除了会用嘴杀人外，还会什么。”
她苏九芽也不是好捏的柿子，以前没当她面的说她可以不理睬，这种刻意的嘲讽她可不会坐视不理。
“四姑今年还指着生儿子吗？”按辈分，她跟苏红霞都喊苏四莲四姑。
苏四莲生了三个闺女，想儿子想的两眼都发直，被苏九芽这问，脸就黑下去，只觉得心窝被人闷上一拳透不过气。
边上的进松嫂子笑着，苏九芽便看她：“进松嫂子，进松哥今年也不回过年啊？”
方进松在城里酒厂上班，起出临时工逢年过节都回，去年说当正式工了，却没见那影子回来，村里人都在说方进松早在工厂跟其他女人对上眼，已经组新家庭了。
苏九芽虽不怎么喜欢凑热闹说别家闲话，但石里村就这么大，从村头走到村尾，谁家什么破事不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个讨个没趣，本是想苏九芽难堪，结果却挨人家用刀挖心，自己还弄得个面红耳赤，她倒是云淡风轻。
苏四莲不服气，又来句：“不跟你说闹，省的人家说我们欺负女娃娃。”
苏九芽落个耳根清净，也不接她话茬，洗好衣服就河边搭着绳子亮起来，洗两床被单，其余都是方湛的衣服，衣服晾到中午再来收。
挑着桶回去，就碰着找来的周秋兰。
“妈，你咋来了？”
周秋兰看着这宝贝闺女挑着桶，自然是心疼，但也不好再惯着，横竖都是她的命。
“找你家去说你在河里洗衣裳就来了，你一会记得给三水送午饭的吧。”
她听村里那些女的张罗给男人送饭，担心自个闺女刚刚为人妇啥也不会，特意来叮嘱。
苏九芽愣着没反应过来：“送啥饭呢？”方湛没跟她说，睡醒就不见踪影。
“给三水送饭到向北山去呐，这么远来回耽误多少工夫，村里女人都送，你不识路就跟她们走，可别忘了啊，我先回了。”
苏九芽眯着眼看日头，这会估摸也要有十点多了，若是打算送饭，这个点就得先准备。
方有田早上就说上他那老姐姐家去看望她，姐姐快九十了，五个兄弟姐妹，饿死的就剩下他们姐弟俩，逢年过节都是方有田去看望她。
家里就苏九芽，她还打算吃早饭剩的两个馒头应付，这会也得起锅蒸上碗白米饭，再炒个土豆丝，又煎荷包蛋。
扛树干做的体力活，吃不饱啥也干不了。
饭菜都装铝盒去，用棉布裹着，走到榕树头就看不少女人往向北山的方向走，有些个关系好的也会帮着顺带。
苏九芽跟在后头，不想扎进那些女人堆里惹闲话。
日头正当空，男人们扛着树干下到山脚，就等着女人送饭来，只有方湛跟石狗没下山，就在山顶找个石头，一人掏出馒头，一人掏煮熟的土豆就吃起来。
有人准备下山，看他们俩干啃着就笑话：
“三水你咋回事嘛，人家石狗没媳妇就啃土豆，你咋个有媳妇也啃冷馒头哦。”
石狗嘴里塞满土豆，张嘴就骂：“狗日的，人家媳妇是宝贝疙瘩，舍不得她走远路，哪像你们都把女人当牛马使唤。”
方湛只是笑笑，吃着干冷的馒头就着咸菜也觉得香甜。
苏九芽跟着女人群已经到山脚，村里的男人就在交运点边上各自坐着，她找一圈也没见方湛，连石狗也没见着，倒是见到山炮坐在那跟人说话。
她不大情愿，还是过去，还没开口山炮就说：“在山上呢，你沿着那块石头上去，走到顶头就看见。”
路都是新走出来的，没其他岔道，不担心苏九芽走错。
苏九芽闷闷道声谢谢，抱着铝盒上山去。
方湛他们已经吃饱，坐着抽烟。
石狗眯着眼问他：“嫩草好吃的吧？”
方湛知道他说什么，瞟他一眼，不搭理。
“你别装蒜啊，要知道村里哪个男人不羡慕你，那小媳妇搂在怀里，又软又香的，搁着我也是天天精神百倍。”
方湛看他那嘴不停，捡块石头扔他。
石狗却突然脸色正经起来：“你跟山炮都有着落，就差我了，这过年后，横竖你们得帮忙搞定翠姐。”
方湛吐一口烟，俊朗的五官在烟雾中迷离：“搞定个寡妇简单，把她儿子搞定就好。”
说着话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以为是山炮上来了：“你跟黑姑问了吗？”
他让山炮跟黑姑打听，苏九芽一人在村里有没有被苏四莲给欺负，回头看到是苏九芽真的很意外，手里的烟都掉了。
“九芽，你，你怎么来了？”
“送饭呢。”苏九芽把布包的饭盒递过去，这才想起来还有石狗这光棍，让他眼睁睁看着方湛吃，似乎有些残忍。
“你下回把米跟菜都送我家，我顺道给你带。”
“不要，我就得眼睁睁看着人家有媳妇多幸福，我才能努力攒钱讨媳妇。”
想不到你倒是有这个觉悟。
苏九芽只是心里想，他不要她送饭，她也不勉强，太伤人自尊。
方湛把自个的棉衣铺石头给她坐，她把棉衣拿起来放到树枝上，就着硬邦邦的石头坐，走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山路，脚又麻又酸。
看方湛只端着食盒不动，以为是自己做的东西太难以下咽，又不好问，她不知道方湛刚刚吃下仨冷馒头。
石狗在旁边就是要捉弄他：“你干嘛不吃呢，嫌弃九芽做的不好吃，还是怕她下毒啊？”
“滚。”骂着石狗，有些愧疚的眼悄悄看苏九芽：“我刚刚吃过馒头还不是很饿。”他肚子但凡还有点缝隙，肯定都给塞进去。
三个馒头，大半壶水，肚子都是撑着的。
“哦。”苏九芽应一声，嘴角动动，看不出什么情绪，想现在站起来回去又不想引起山脚下那些女人议论，坐在这又不大自在：“我，我转转。”
她往山顶上走，方湛看她身影消失在灌木林中，又觉得就该直接把饭吃进去，他想苏九芽肯定不开心的。
苏九芽一会又从山上下来：“你，你来一下。”她真的不知道怎么称呼，喊哥还是喊叔肯定让人笑话，直呼名字不大礼貌，当然气愤的情况下是都是连名带姓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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