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这是去了哪里?”
谢诗蓝语气中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反而透着浓重的疲惫。
“长姐,王爷被囚禁宫中三日,我便想着回去求爹爹,看能不能探听点消息。”
“你说什么?囚禁?”
谢诗蓝放在桌上的素手骤然攥紧了帕子,眸光有一瞬间变得凌厉,浑身上下都透着谢家掌事人的威严。
不过转瞬,她又收起几分锐利,语气轻柔几分,像是怕吓到叶晚棠。
“弟妹这是从何处听说的?王爷只是被召进宫商议国事,万不可胡言乱语,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叶晚棠注意到谢诗蓝转动佛珠的手加快了速度,看穿她的紧张,直言道:“长姐何必自欺欺人?从前再紧要的国事,进宫再久,王爷都会想办法传回信来,唯独这次,音讯全无,安危未知。”
“外头的风言风语,并不是空穴来风,我打探到此次流言的出处,乃是五皇子府,五皇子是皇上最属意的储君人选,最明圣意。”
“你还去了五皇子府……”谢诗蓝周身气势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飘摇不定的烛光落在她身上,投出一片阴影。
她屏退两个最信任的嬷嬷。
半晌无言,谢诗蓝一直在打量着自己这位弟妹。
她已经察觉到几分异常,从前的叶晚棠,只知道犯花痴闯祸。性子更是娇纵跋扈又无脑,常常被人利用来抹黑王府。
何时像今天这样冷静睿智过。
谢诗蓝总感觉,叶晚棠像换了个人似的。
“罢了,”许久,她才重重叹息一声,开口道,“左右今夜等你,也是为了这件事。”
说话间,一封书信摆到了桌上。
信纸的卷边昭示着写信人书写时的焦虑。
和离书三个大字,赫然印在信纸最右侧。
叶晚棠一目十行看完后,略感诧异,“这是谢渊北给我的?”
“我知你一直怨恨当年渊北以婚约逼你嫁他,也知你一心爱慕五皇子,只想离开王府。渊北亦是清楚,他也早料到,京城的风平浪静下,藏着暗潮汹涌,他怕迟早有一日王府护不住你,便早早准备了和离书,在他进宫之前吩咐我,若是他三日不归,便放你离开。”
谢诗蓝眉间愁绪环绕。
佛珠被她搁在桌上,显然此时佛祖也无法扶平她的烦躁了。
“渊北已经签好字,你只需签字后,拿到媒氏去盖章,从今往后便恢复自由身了,日后婚丧嫁娶,与他再无干系。”
那苍劲有力的字迹,仿佛每一笔都落在了叶晚棠心上,让她升起闷闷的愧疚。
那是原主残留在身体里的情感。
或许人死之后,才会看清真相。
叶晚棠收起和离书,“我知道了。”
“那你立即收拾行李,回太傅府去吧。”
王府的平静很快就结束了,谢诗蓝想着完成弟弟的嘱咐,越早送走叶晚棠,她才能不被卷入王府的灾难里。
“长姐,我困了,想先睡一觉。”
“你这丫头,都火烧眉毛了,还想着睡觉?”
困意袭来,叶晚棠一边打哈欠,一边躺到床上,四仰八叉的,毫无淑女形象可言。
这个举动吓得谢诗蓝眉头狂跳。
也不知道自己弟弟到底看上这丫头哪一点,唉!
“叶晚棠!半个时辰之内,你必须赶紧离开王府,否则会惹火烧身的你懂吗?”
“长姐,我既然入了王府族谱,那便不能轻易离开,天塌下来都不走。”
她走了,原主欠的恩情怎么还?
更何况,就凭谢渊北在灾难面前,还选择保住她,叶晚棠就觉得,这么有情有义的人,不该落的被人分食血肉的下场。
她既然来了,不仅要报恩,还要带着男配大闹天下!
“你……”
“长姐,我收了和离书,但我不走,说不走就不走。”
叶晚棠掀起眼睑,格外认真、郑重的说。
谢诗蓝只以为她又要闹事,不禁头疼的闭了闭眼,“如今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两人争执不下时。
屋外天空已经蒙蒙亮。
不知何时起,阵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紧接着就有人粗暴的撞开了王府大门。
小厮丫鬟们四下尖叫逃窜。
顷刻间,原本平静的瑞王府,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谢诗蓝脸色骤然大变,她倏的站起来,望着窗外乱糟糟的场景,瞳孔紧缩着。
完了,王府彻底完了……
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谢诗蓝手脚发软差点摔倒。
还好叶晚棠及时扶了她一把。
顾不上那么多了,谢诗蓝连忙拉着叶晚棠就要往王府后门走。
结果刚出院门,就撞上了一队凶神恶煞,披盔戴甲的士兵。
他们手里举着长枪,尖端直指着谢诗蓝。
“大胆罪臣家眷!竟然妄想逃跑?王府外围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们就算插翅也难飞!劝你们老实束手就擒!”
谢诗蓝脸色苍白,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强装镇定道,“圣旨一日未下,王府便容不得你们放肆!”
“呵呵,还在痴心妄想呢?”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身着墨色袍子的男人缓缓出现在院门口。
叶晚棠想了一会儿,才回忆起来,来人名叫陈焕,是朝中二品武将,五皇子膝下最大的走狗之一。
同为武将,谢渊北几次挂帅出征,陈焕都只能为副将,又因为性子暴躁容易冲动,谢渊北并不太重用他,导致他心中积怨已久。
六年前,陈焕想求娶谢诗蓝,几次三番的纠缠,谢渊北又将他揍了一顿,自那之后,他就将谢诗蓝一并恨上了。
总而言之,这条狗也是个敌人。
叶晚棠记得,昨晚光顾的陈家,应该就是他家了。
真是搞笑,自己家都被抄干净了,还上赶着给人当跑腿呢。
“谢诗蓝,你们谢家今日大难临头了!劝你识相点,乖乖从了我,我还能救你一条贱命。”
“你想做什么!”谢诗蓝将叶晚棠挡在身后。
“下贱东西,当年老子求娶你是给你脸了,你还敢当众羞辱我,这个仇老子可一直记着,今日你若是扒光了伺候好老子,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我就让你跟谢渊北一样,变成残废!”
陈焕嚣张至极。
谢诗蓝眼前一黑,声嘶力竭的低吼,“你们把我弟弟怎么了?”
砰!
一个担架被士兵粗鲁的摔在地上。
担架上的人浑身血淋淋的,破烂的衣服下,根本找不到一块好肉。
那张脸苍白如纸,毫无生气。
叶晚棠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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