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璟初时看到平成身后的小内侍就觉得奇怪,好似有些眼熟,眼下在兴德殿外再次看到,小内侍虽然低着头,但那莹白的面颊,还有那只瞧见一点的秀气鼻子,如花的唇瓣,他便认出来了,这是孟知嬅。
她虽假扮小内侍,又低着头,但站姿依然端正,腰身挺直,没有扭捏作态的不雅模样。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女子,言行举止合乎礼仪,又有着十几年诗书的浸养,即便是低着头,那身上的气度仍透着不俗。
这样的女子,才配站在他的身边,与他睥睨天下。
他跨进正殿,萧晏泽正坐在桌边向看着他们。
萧容璟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眸底晦暗的神情。
萧晏泽不能行人道,孟知嬅与他在一起不过是守活寡,待自己大权在握,再把萧晏泽这个绊脚石踢开,她和她身后的百年孟府,都是自己的。
“淑妃娘娘之事,你们有什么建议?”萧晏泽问道。
萧容璟坐在他面前,身子微微前倾,一副恭敬的模样。
夺权虽然难,但萧晏泽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何典匆匆走进来,都没在门外等着平成通报,便径直走到萧晏泽身边,看了萧容琏一眼,俯身在萧晏泽身边耳语几句。
萧晏泽瞳孔一缩,眼神也扫过萧容琏。
萧容璟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浅笑。
很好,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孟知嬅出了宫,径直去了定北大将军府。
沈月清正陪着余岚惜坐在房中,余岚惜神色恹恹,手撑着额头,嘴里喃喃道:“我该怎么办?淑妃娘娘在我家的寺庙遇害,我该如何向瑞王殿下交代。”
沈月清看到孟知嬅进来,招手叫她过去,“王爷那边怎么说。”
余岚惜也抬起头,巴巴地望着孟知嬅。
她上午收到消息时,打发下人赶到华严尼寺,把情况查探清楚,但下人回来说,寺庙四周已经围满了兵马司,大理寺,还有京兆府的人,不是这三司之人,不得靠近。
她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希望,岐山王深谋远虑,说不定杨淑妃之事只是障人耳目。
孟知嬅站在她们面前,踌躇了一下,低声道:“王爷说,会尽快把凶手找出来的。”
余岚惜的心直直地坠了下去,坠得令她心口发痛,她捂着胸口,要喘不过气来。
“岚惜。”沈月清急忙帮她按揉胸口,又拍着她的后背。
孟知嬅忙对屋里的丫鬟婆子道:“快去把郎中叫过来,再去熬点安神汤过来,还有,打盆温水过来。”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手忙脚乱地分头跑出去。
郎中过来,给余岚惜诊脉,开了一副定神的方子,让下人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给她服下。
郎中出去后,丫鬟扶着余岚惜上床歇息。
余岚惜躺下,拉着孟知嬅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好孩子,淑妃娘娘之事,就劳烦你就帮我打理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婶娘,您安心歇息吧,外头的事,我来打理就好了。”孟知嬅安慰她。
余岚惜让人把管家娘子叫来,吩咐她们听孟知嬅的调遣。
孟知嬅道:“宫里还没说举办丧仪,但我们与瑞王殿下关系匪浅,为表心意,今日起,府中不行宴饮,不着艳色之衣。”
管家娘子答应着下去传令。
余岚惜又吩咐丫鬟,“去把后面的净心斋收拾出来,我要到那里为淑妃娘娘诵经超度,直至瑞王殿下回来。”
婆子把药端了过来,沈月清和孟知嬅看她喝完药,又陪她坐了一会才回去。
回到孟府,沈月清也传令下去,孟府不宴饮,不着艳色之衣。
几个来孟府打探消息的官眷,看到孟府上下诸人皆着素衣,脸无喜色,略坐坐也就走了。
一时间,杨淑妃在华严尼寺遇害,消息确定之话传遍上京。
傍晚,孟恪远他们回来,皆是脸色沉郁。
沈月清她们接了出来,见他们神情不好,也不敢说什么,让人上了饭菜。
吃完饭,孟恪远吩咐她们:“你们这些时日,少出门,不要和外头的人有过多的接触。”
“祖父,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么?”孟知嬅忍不住问道。
孟恪远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大理寺和京兆府的人,查验华严尼寺的尸身,发现有端王殿下的人。”
沈月清她们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华严尼寺是余岚惜祖上停灵之寺,守护杨淑妃的守卫有宫里的,还有岐山王派去的,萧容琏的人为何死在里面,这很难令人不心生疑窦。
孟知嬅也沉默了下来。
虽尚不敢肯定萧容琏是否真的和杨淑妃遇害一事有关,但此事必和争储有关。
华严尼寺,推开了争储的血腥之门,也让上京城战战兢兢,连圣上的妃嫔都敢杀害,那幕后之人,还有何事不敢做?
因此,不管是天灾,还是北境的战事,都无法影响到的上京,此时却安静了许多,宴饮之事少了,官眷之中聚在一起闲聊时,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对方是那幕后之人的人。
孟府的人更是深居简出,孟知嬅除了不得不做之事,也不再出门。
晚夕,孩子们在沈月清的院子里玩着几只灯笼,沈月清她们坐在廊下看着孩子们玩。
中秋准备到了,府里照例做各式花灯挂在园子中,赏月的同时,一并赏花灯,天上地上同乐,很是热闹。
只是现在杨淑妃遇害,不方便赏花灯了,但灯笼已做出,沈月清索性让孩子们拿着玩。
“外头现在都草木皆兵了。”韩书琴叹道。
于雪乔也道:“是啊,不知那幕后之人是谁,人人自危。”
孟知嬅手托着下巴,仰望夜空。
往年这个时候,若无雨,天上已升起皓月,今晚却是夜色沉沉,什么都瞧不见。
静寂的巷道中,一辆马车趁着夜色向前,在定北将军府的后门停下,驾车之人来到门口,短促地拍了五下。
后门立刻打开。
马车上下来一个人,夜色浓稠,接着后门透出的隐约亮光,只看到那人身上裹着兜帽斗篷,兜帽拉得极低,把脸全部遮住。
那人进了门,门又立刻关上,马车夫回到车上,驾着马车向前,巷道中又恢复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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