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君回到正屋上首坐下,理了理裙摆,端坐着正色道:“我同意知嬅和岐山王这门亲事。”
“什么?”
孟良徽,沈月清,孟知文齐齐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沈老太君。
沈世诚先是错愕,而后所有所思,再然后神情复杂地望了一样坐在后面的孟知嬅,眼里满是疼惜和不舍。
“老太君,您明知岐山王有隐疾,却还是同意,这不是把知嬅往火坑里推吗?我不同意。”
孟良徽情急之下,说话也顾不得轻重了。
“良徽。”沈世诚低声喝道。
孟良徽自知言语有失,低下头,却依旧忿忿的。
沈老太君点头道:“你的这份慈父之心,极好。只是,”她拔高了声音:“你别忘了,你不仅仅是知嬅的父亲,更是吏部侍郎,是百年孟府的嫡长子。百年孟府是什么?是大周的脊梁,是天下万千文人学子的楷模,更是他们的希望所在。如果孟府倒下,不单单是折了你们的性命,而是会令万千文人学子对大周失望,对朝廷失望。到时国内动乱,边疆不安,大周如何存之?”
孟良徽坐在椅子上,颓然垂首不语。
孟知文粗声粗气道:“大周如何存之,是圣上要思量的事情,圣上都不给我们活路了,我们哪还能思量这多。?”
沈老太君手持着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击了两下,那花梨木敲击地面发出沉闷地声响,压下了孟知文升腾的怒意。
沈老太君盯得孟知文低下头,目光再从座上之人滑过,一字一顿地道:“所以,岐山王必须要回到朝堂。不然,以后的朝堂上满是长平候之类的鼠辈,还有谁能匡扶大周?”
孟知嬅坐在末座,仰望着坐在上首的沈老太君,满眼的敬服。
她从圣祖时期走来,如今已发如银丝,满面垂暮之态,可她端坐在那里,腰背挺直,精神矍铄,她看到的,是大周的天下,想到的是大周的将来。
沈世诚也是面色动容,“母亲所言极是。只是圣上一直防着岐山王,岐山王要重回朝堂,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沈老太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岐山王是圣祖亲自教养的,自小便聪慧过人,他既说同孟府联姻,必是想到了法子。”
沈月清满脸泪痕,哀戚道:“外祖母,知嬅她还小,我实在是不舍得她日后过那样的日子。”
沈老太君缓声道:“你是嫡女,知嬅也是嫡女。虽说女子不似男子在外博取功名,光耀门楣,可作为一个家族之人,生死荣辱都是一体的。太平时嫡女可安享尊荣,动乱时嫡女就得担起嫡女的担当。”
她说着,又长长叹一口气,“知嬅满月时,她的长命锁还是我给她戴上去的。当初我知晓朝中一直在为难左相,以为是朝臣之间的倾轧,就想着为知嬅寻一门显贵的夫家,壮孟府之势。所以我细细考量,瑞王虽然身子孱弱,也不得圣宠,但他的品性好,杨淑妃也是贤良之人,知嬅若跟了他,没有后宫争斗,日子能过得顺畅。可如今,是圣上要置孟府于死地,生死搏杀,哪有要活命,又毫发无伤的?”
门外又呼啦作响,又是一阵狂风扫过,天光越来越暗沉。那呼啦作响的风似乎也吹进屋中诸人的心里。
孟知嬅望着院中那几株被烈风吹得激烈翻飞的芭蕉树,心底的气息也在激烈翻涌着。
她以前心心念念地都是孟府,今日,沈老太君让她见识了一个更广阔的眼界。
“只怕要下雨了,世诚,我们呢回去吧。”沈老太君起身道。
沈世诚忙过来搀扶母亲。
沈老太君走到门外,又驻足嘱咐孟良徽父子道:“你们好生照顾左相。左相一生奉行百姓社稷这四个字,你们万不可因他病倒,就丢了这份为国为民的气节,你们所食之米,所饮之茶,皆是大周百姓在供养,你们切不可忘了为民请命之责。”
“是。”孟良徽父子恭敬答道,送她出了府门,扶她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离开朱雀大街,沈老太君对沈世诚道:“待会儿你先回府,我要去岐山王府一趟。”
沈世诚诧异:“母亲去岐山王府做什么?”
沈老太君冷哼道:“岐山王想要我的小乖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沈世诚稍一思索便了然,笑道:“母亲这是去给知嬅壮声势。”
“自然要给知嬅壮声势。我要让他记住,知嬅身后可不止孟府,还有沈府,还有我这个老太君。”沈老太君眉目冷然。
宫里的福宁宫原是圣祖还在时,太后住的地方。如今太后移居到颐元宫,潜心礼佛,萧晏祯便把此处改成佛堂,让宫中之人到此礼佛参拜,以全了太后的佛心,又尽了自己的孝道,一时成为美谈。
今日福宁宫里,檀烟缭绕,木鱼声,佛号声响了半日。
太后听闻智秀大师路过上京,便请他到宫中讲解佛法。一早皇后就带着满宫妃嫔到颐元宫请太后到福宁宫。
萧容璟和萧容琪亲自带了羽林军到灵妙寺迎接智秀大师入宫,恭请他到福宁宫中,宫中诸人争相前来参拜,聆听佛法,以求开智慧,结善缘。
萧晏祯下朝之后也匆忙赶到福宁宫,心情颇为愉悦。
早朝时,萧容珩竟然请命要去漠北督战,平息了众臣连日来请哪位皇子去漠北督战的纷争。想不到这个病怏怏的儿子,倒有几分担当之心,他即刻准了,并亲自带萧容珩来福宁宫,请智秀大师为他祈福。
祈福结束,他同智秀大师交谈了一番,喝了两盏茶,就说有政务要处理,告辞出来。
踏出福宁宫,坐上肩撵后,萧晏祯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同天空上密布的乌云一般。
智秀大师竟然跟他说,太后是他命中的贵人,是他的护身佛。太后安宁,他则安宁,太后无虞,他则无虞。
笑话,他是大周的天子,天下的主宰,他的周全,岂是一个妇人能左右的。
文忠走在肩撵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圣上,您说,这智秀大师的话可不可信?”
“你觉得可信吗?”
萧晏祯阴冷的声音夹着刮过长街的狂风,扑向文忠,文忠额头汗津津的,“圣上乃真龙天子,庇佑着天下万民。圣上安宁,天下安宁,圣上无虞,天下无虞。”
萧晏祯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否满意文忠的回答,文忠也不敢再言语。
一个小内侍疾步走了,在肩撵前躬身道:“圣上,大理寺卿何大人求见圣上,说是索魂堂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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