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川转头看了萧晏泽一眼,萧晏泽一笑,沈明川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调侃道:“孟小姐果真不负百年孟府之名。”
孟知嬅抬起远山眉,回视他的目光,坦然道:“多谢沈大官人夸赞。”
沈明川收起扇子,“既如此,今日王爷在此,我们把此事细节商议妥当,签字画押如何?只望此事办妥后,小人能早点喝到孟小姐泡的茶。”
孟知嬅一愣,描画杯盏边缘的手指停了下来,他这话的意思是急于办成此事?
她看了一眼沈萧晏泽,萧晏泽面色无波。
沈明川又展开扇子摇着,朗声笑道:“孟小姐不要误会,因小人几日后要赶往漠北,那里有一桩大买卖,如若等小人从漠北回来,只怕要等半年之后,所以小人想在出发前办成此事。”
“沈大官人厉害,生意通达天下。”孟知嬅的手又沿着杯盏慢慢描画。
萧晏泽看着她纤细莹白的手指,幽暗的眸底划过一丝异样之情。
沈明川开出的价格不低,但他说了一句话:“荣瑞丰不止上京这几间铺子,一路往南,直到南疆,各州府均有分铺。”
孟知嬅思付了一下,回道:“这不是个小数目,我回去思量一番,如若定夺,自会请沈大官人到府中饮茶。”
“好,那小人静候佳音,只望孟小姐能尽快。”沈明川道。
待孟知嬅她们走后,沈明川摇着扇子,睨了萧晏泽一眼,笑道:“孟小姐并没有如您所料,听到南疆就会立刻拍板,您说,是不是开的价格有点高了?”
“高么?有如此多分铺的商行,这个价格放出去,只怕别人捧着银票从这里排到城门等着抢要。”萧晏泽起身,站在窗边,望着孟府的马车缓缓驶远。
“那她为何犹豫?是不懂行情?”沈明川不解。
“只怕还是因为南疆之事。”萧晏泽望着远处的街角,孟知嬅坐的马车刚消失在拐角处。
沈明川看着他伫立在窗前的身影,失声一笑:“孟小姐头上戴了您的大雁玉簪,您又如此这般,我怎么瞧着这玉簪戴到您心里去了?”
萧晏泽回过身坐下,不言语。
不承认,也不否认。
沈明川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地摇着,戏谑道:“既如此,为何不去对左相或侍郎说起。虽然您目前在朝堂并无实权,”
萧晏泽抬眸扫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道:“你最近是不是比较闲。”
“不闲,不闲,”沈明川干笑着,又巴巴道:“虽然您目前在朝堂并无实权,但今时今日的孟府,您岐山王的身份,也能帮他们解决很多问题。”
“不急,先看他们能不能跨过南疆之事再说。”萧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南疆之事是那位给他们孟府做的套子,他们想要逃出生天,只怕难。”沈明川摇摇头。
“南疆之事,不仅仅是孟府的坎,也是大周的坎,如若孟府因此倒下,窦敬那伙人上来,大周的朝堂将无人敢为百姓说话。”萧晏泽抬眸看到对面孟知嬅用过的茶盏,想起她纤细莹白的手指,手中转动着佛珠的速度加快了。
“那么,你为何不出面?”沈明川手中的扇子一顿。
“那位在后面推波助澜,我亦可如此。”萧晏泽轻轻一笑,深邃的眸底愈加幽暗。
第二日晌午,程安到珍宝斋找到沈明川,奉上了孟知嬅的帖子。
孟府正厅后的暖阁,孟恪远端坐在上首的长榻上。他下朝回来,已换下官袍,穿着茶褐燕居长袍,腰束犀带,头上戴着黑色幞头。
孟知嬅坐在下首,待沈明川礼毕,孟恪远请沈明川坐在孟知嬅的对面。
沈明川在孟恪远面前守着礼节,端坐着,平日不离手的扇子别在腰间。
“老夫孙女心血来潮之事,沈大官人竟能成全,多谢。”孟恪远道。
沈明川颔首道:“左相大人客气了,能为孟府效劳,是小人的荣幸。”
“听我孙女说,你要见我,不知何事?”孟恪远没同客套太多,直截了当地问。
“孟小姐快人快语的爽利,原来承自左相大人,”沈明川笑道:“小人知道云州刺史黎大人是大人的得意门生,只是黎大人似乎对小人有成见,小人屡次求见黎大人皆拒而不见,小人苦想多日,往昔并不曾得罪过黎大人,不知黎大人为何如此?”
孟知嬅看着沈明川,又看了看孟恪远,脸上端着合宜的浅笑,不言语。
孟恪远端起茶盏,慢慢喝了口茶,没有看沈明川一眼,一声不吭。
沈明川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在学生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求到老师跟前诉苦,沈明川大费周章,一定意不在此。
沈明川顿了顿,又笑道:“南疆连年旱灾,民不聊生,小人当初行商之初,曾在祖师爷前立誓,若得一分财,定还半分于天下。所以小人资助过云州隔壁的苍州,越州,象州,只是不知怎的,小人资助之钱粮,百姓只得十之一。后来小人听闻黎大人身系百姓,与民同苦,深受感动,携带钱粮求见,谁知黎大人拒之门外,小人无奈,只得将粮米熬粥,在街上分给灾民。”
孟知嬅想起在南安候庄子上遇到的云州人阿福,他说过不曾见到朝廷的赈灾粮。
如果朝廷没下发赈灾粮,有人愿捐赠,黎崇尧为何不收?
苍州,越州,象州收了捐赠的钱粮,为何只向灾民发放十之一?
南疆五州,水很深。
“你所言,可属实?”孟恪远面容瘦削,连日的压力令他难掩疲倦沧桑之感,但抬眸的瞬间,高位者的威仪立刻扑面压来,令人不敢仰视。
沈明川起身,向孟恪远躬身行礼,肃声道:“沈明川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左相。”
孟恪远静静地垂眸望他,半日不作声。
沈明川躬身而立,半日不动。
孟知嬅端坐着,一声不吭。
整个暖阁很安静,没有一丝声响发出。
不知过了多久,孟恪远伸手端起茶盏,那轻微的声响划破了令人不安的寂静。
“你来找本相,不单是只为施援云州灾民吧?”孟恪远喝了一口茶,淡声问道。
“自然不止。”沈明川抬起头,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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