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父亲
忽然白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形象，就是她那十年前就已经跑了的父亲。
自己对于父亲的记忆很淡，但是大都不是愉快的，小时候带着自己颠沛流离，大了一点之后有记忆懂得是非了，天天面对的就是他的敷衍和冷脸。
她去过云城一段时间，就是帮她爹卖花，每年一到各种节假日卖花的都能赚很多钱。当时她的后妈还没出现，她和她爸住在花棚附近临时搭建的房子里。
天天戴着破草帽子出去给玫瑰花套花套，把小的给摘掉，把大的套起来。玫瑰成熟了之后要学会剪玫瑰。自己的鞋子上永远都是玫瑰花刺。不论她穿多么剪映的鞋子，鞋底永远是扎了一鞋底的刺。人还没有花的植株高，好些时候自己跌进了玫瑰堆里面，大声呼喊也没人来管她。
最后自己挣扎着爬起来脸上手上到处划得都是红痕，这些之后她就学会了怎么不让自己被扎到。很多人都喜欢过节，但是她不喜欢，因为她看厌了这些花。
一到过节整个院子里都浸泡着玫瑰，卖的不好父亲就会回来发脾气，卖得好也不会有什么奖励。后来有了后妈和妹妹之后，她也没有去过那里，终究是没有人欢迎她。
不过白颖还是有那男人的联系方式的，因为她爹还有八九个兄弟姐妹在这里。他再怎么断绝关系也不会抛下自己的父母。
两个人真是可笑，也出奇的一致，都渣到了极点，不负责任到了极点，但是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父母，彻底消失，时不时还要回来看看自己的爸妈。早些年白颖回来后还是见过她爹的，回来探亲的，虽然探的不是自己。可是那时白颖已经有了外婆，她被外婆接回了家。
所以再未关注过父亲这边的消息，说不定能问问他，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有没有良心。想到这里白颖立马启程去了她爸的三哥家，也是白颖的三婶家。
她当年四处为家的时候，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只不过她吃的百家饭不是很和善罢了。都是这家施舍一口，那家施舍一口，凑合着就饱了。
也不能说她三叔三婶对她无情，最亲的血缘关系是她爸那一层，如果父母都在家庭美满说不定长辈会很喜欢她照顾她，可是两个亲生爹妈都跑没影了。
他们再亲也只是外亲，也不能把她抱过去抚养，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份善心。
她知道她三叔三婶肯定有她爹的联系方式，那男人和谁都联系就是不和自己的亲生女儿联系。她急匆匆地打了个车报上地址就跑出去了，现在交通发达，去个地方方便很多。
白颖去的时候还没讨个好脸，她三婶一见她最开始是反映不出来这如花似玉的姑娘是谁，后来她自己开口介绍是白颖对方还吃了一惊。
知道白颖打的是什么目的之后，她三婶不太乐意了，因为她爹现在发达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些闲钱也会散给这些亲戚，她三叔三婶这些年可没少受到她爹的资助。
然后白颖仔细地表明来意，之后她三婶仍然不是鼻子不是脸的，但是把联系方式给她了。还在一旁明里暗里地敲打白颖。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在那里装样子。
无非就是一些，你不要以为你爸很有钱，大家都没有多钱啊，大家都过得很苦。
你看看你，你都多大了，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自己为自己负责吧，不会还要跟你爸要钱吧，那不得行啊，你爸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呢。白颖权当看不见听不见，完全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怎么会想起来联系这个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面的爹，低声下气地跑过来求人。
白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拨通了那十多年都没打过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她听出来了，是她那个便宜爹的声音。
即使过了这么久，白颖也还是能听得出那个男人的音色，简直是刻在骨子里面的熟悉。
喂，我是白颖。她首先在电话里介绍了自己，根本就不会抱着那人听出自己的声音还能猜出自己是谁。
嗯，白颖，白颖是谁？
对面隔了好久才想起来，哦，白颖，白颖是吧？找我什么事？想了好久才记起来白颖这么一个人。
呵呵，你说有多么可笑，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女儿，他都忘了自己的女儿姓白，都忘了自己的女儿名叫白银，他都忘了人生中还有白颖这么一个存在。不管不顾也就算了，作为父亲完全遗忘了自己的女儿。
所以她不承认自己还有爹有妈，自己的双亲健在，这种程度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死了还能做个留恋，现在这样只是会让她更加恶心，更加感叹自己遭受的苦难。
我外婆病了，你能不能打点钱回来？
哦，你外婆病了。你外婆病了的话，你找我们干什么呢？小颖，我说实话，我现在也没多少钱。我还要养老婆，儿子，现在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你家五口人，我那点死工资怎么养得起啊？要是再借给你我们家可怎么活啊？
听到男人这话，白颖就已经知道了，他不会借。但白颖还是厚着脸皮问了一句。可不可以匀一点出来？我们现在是真的没有钱了。
但是还不等男人说话，听筒里面立马传来一声尖厉的女人声音。啊，你个死鬼，你又在跟哪个女人打电话，你儿子女儿都还在跟前呢，还跟别的女人打电话，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不是不是，男人在电话那头赶紧否认，甚至连电话听筒都没有捂住，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入了白颖的耳，听见她爸是怎么形容她的，听见那个女人是怎么羞辱他的。
我是和白颖打电话，白颖是谁？就是我以前那个孩子。她打电话干什么？
嗯，想借些钱，咱家还有余钱吗？咱家还哪来的余钱啊？穷都穷死了，又凑上过个了，来个穷鬼。你要是想借给钱她你就滚出去，反正我们是没有钱，你要是能凑你就给，咱家的钱肯定是不会给的。真是来讨债来了十多年都没见个人影儿，现在来打电话要钱呢。
白颖听到对面儿的夫妻已经开始吵起来了，于是自觉的挂了电话，明明想到了不会有希望，可是她还是打了这个电话。得到的结果只会让自己更伤心，更难过。也会显得自己更可悲。连这一通路都被堵死了呢。
唉，她长叹了一口气。留给自己的下一个方法是什么呢？下一个能借钱给她的人又是谁呢？
她想到了和蒋荣借钱，也想到了她名义上死了十多年的爹，但是她没有想到最有钱的那个人。
赵成颂，赵成颂才是最有钱的。
如果自己现在向赵成颂借20万，他会给吗？虽然这男人一直说他在追求自己。但是哪个冤大头会给自己追求的对象白白花20万呢，白颖想不到，不想去想，也觉得不会有这种可能。
但是假如呢，她在心里假设着，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呢？手机被自己拿出来又放了回去，实在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打这通电话，最后还是现实战胜了理智和体面。
于是她抱着最后一世的心思还是给赵成颂发了信息。
你好，赵先生，在吗？我家里有急事，可以向您借20万吗？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尽快偿还。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赵成颂的回复，白颖不知道是没有看见还是看到了也不想回复。
也许有可能是看清了这个女孩子的真面目了吧，自己前几次都明着说拒绝和不可能了，现在为了钱可以主动联系他，和他接触也只是为了钱。
白颖的肚子隐隐作痛起来。从早上接到电话说他外婆生病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再进过食。
感觉就是食不下咽，即使和唐清欢中午去餐厅吃了饭，也只是草草了事。下午忙着回来。又忙前忙后来来回回操作到了现在，只觉得好疲惫。
在医院门口，白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蒋荣。
白颖虽然和蒋父的关系不太好，谈话也不是很愉快，但是蒋荣来找人，她还是走了过去。
蒋哥，你怎么来了？
小颖，你是不是接到我爸的电话了？他那个人你别管他。他说的条件你也不要答应，20万我还是会转给你。然后从身上掏出来个袋子，里面装了一叠钱递给白银说这是5万块钱，你先拿着急用，剩下的十几万。我过两天转到你卡里。
白颖江手里的钱推了出去。蒋哥，不好意思，这钱我不能要。刚开始没想清楚和你借了钱，后来蒋伯父的一番话也点醒了我。我不能仗着和你关系好，就无限制的向你借钱，向你索取却没有回报。钱我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小颖，你不要这么想，即使你不和我做男女朋友，我也不会要这钱的，这钱是我借给你的，你帮你外婆治病，钱不够，怎么治病呢？我爸他的性子就是那样，我没有话跟他说明白，所以他不太懂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也可能是误解的理。
蒋哥，我真的很感谢你，这些年你对我的帮助，我也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但是我以前是没有边界感，现在不付的话，也让我好好的思考了一番。我是不是真的有所越界？他说如果想借这20万就得和你确定关系。我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做不到，如果为了钱答应那我就是骗了人。，
小颖你别这样，你外婆治病要紧。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蒋哥，我也是认真的，这钱你拿回去我是不会收的。反你说完也不等蒋荣的回答，立马转身就走了。
蒋荣追了几次都被白颖给避开了，他只好看着白颖走远的身影。剩下的只是无限懊悔。他也知道白颖不喜欢自己。这些年也一直追着白颖，但这都是他愿意的，而不是说像他爸妈一样来逼她，现在关系搞得更恶劣了。回到病房后发现外婆已经醒了。白颖连忙上去将他扶起来。等一下护士和医生又要来检查，看外婆最近的恢复情况。她对医院的流程还不是很懂，这些都是听周阿姨说的。
小颖啊，你这里不用照顾了，你赶快回去，我一个人能行，再说了，还有周一可以帮忙呢，你可别耽误你的学习。
她外婆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生病会影响孙女的学习。白颖只能嘴上印好，已经买好了回去的票，这两天是休息时间，可以多陪着她。
外婆听了，心也放宽了一些。唉，老人毛病就是多，我也七老八十了，也活不了多几年了。咱要真是有什么难治的病就不治。
果不如其然。和白颖想的一模一样。实话还没告诉她外婆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如果真的说出来，那这老太太还不得偷偷的解决掉自己。
外婆，她拉过外婆的手，放在手心里，你想太多了，你还得再活20年呢，你都没有看到我结婚生孩子，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呢？
她外婆也只是叹着气，因为她做不了这类保证，世事无常，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白颖将脸放在自己外婆的手掌心内，像小时候一样贴着他摄取她外婆的温暖。
小颖，我说真的。如果真的是什么很难治的病，咱就不治了，花那么多钱，我的身体状况也不好，最后也不一定能救得过来，还不是浪费钱。
白颖不说话，外婆戳了戳她的额头，强调到你听到没有？我跟你说话呢。
白颖闷闷地说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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