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黄瞎子这张惊恐的脸,我仿佛看到了一场拙劣的演技。
我冷笑不止。
老吴怔然许久,说道:“三爷,这玩笑可开不得呀!”
黄瞎子不说话,径直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佛龛前,指着香炉惊恐地大叫:“你们俩过来看看,这香是什么情况?”
我和老吴走过去,只见香炉里的三炷香,两短一长,香头忽明忽暗,看起来格外诡异。
老吴把情况对黄瞎子一说,黄瞎子面色沉郁:“罢了,罢了。从今天开始,老头子再也不是什么出马弟子了。”
老吴瞬间面色惨白:“三爷,您……您……”
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啥合适,最后说了“节哀顺变”四个字。
黄瞎子无力地扶住了条案,脸上尽是惋惜之情。
这个老小子,是不是蒙我呢?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狐仙是神仙,神仙怎么会死?”
黄瞎子伸出了一根手指在我面前点了点:“你呀,不知天高地厚。狐仙将那番话说与你听,自然是泄露天机了,所以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说到动情处,他居然还流下了几滴眼泪。
黄瞎子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此后无论我二人再说什么,他都摇头不语。
最后,我们二人只好告辞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黄瞎子悠悠说了一句:“苏烈,你要记住狐仙的警告,栖霞屿万万去不得。”
我不以为然地一笑,觉得这不过是一句骗鬼的话。
回去的路上,老吴一个劲儿地叹息:“唉,狐仙这一死,咱们屯子可再也没有出马仙了。”
我说道:“你还真信黄瞎子的话?”
“怎么不信啊?这可是大事,你别不当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事了猎户这一行,杀生太多了,老吴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
我却恰恰相反,张铎找上黄瞎子,好像并非无的放矢。我甚至觉得,想要解开一系列的谜团,黄瞎子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想到前不久我还想让老吴盯着他呢,没想到今天就撞见了张铎来找他。
“老烈,你说栖霞屿那个地方,咱们还去吗?”
我快步走着,不予回答。
老吴紧走几步追上来:“你别不说话啊,狐仙他老人家为了给我们警告,自己把命都搭进去了。”
我说道:“大半夜的鬼上身啊你,净胡说八道。这世界上哪儿有什么狐仙?邻村不是还有出马仙吗,要是不信的话,你尽管去问问。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顺便问问黄瞎子家的大排教主到底死没死。”
老吴悻悻说道:“那还是算了吧,要为这事连累了五家仙,不值得。”
我不予置评。
当晚在老吴家睡了一宿,第二天就上山了。
照例巡完山,我打算煮点儿东西吃。
刚把火生起来,“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一回头,发现是老吴。
“你神经病啊,不会敲门吗?看把我门祸祸的。”我赶紧走过去,检查门板都没有被撞坏。
谁知,老吴急切地说道:“老烈,不好了,黄瞎子不见了。”
“啥?”
“就在刚才,我路过黄瞎子家门口,见围了一群人,都说黄瞎子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问道:“他家里啥情况?”
“院门开着呢,可是房门锁着,屋里没人。”
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没准儿出远门了呢。
我说:“或许人家只是出去一下,啥事都没有,瞧把你们给吓得。”
“可不是出远门啊,他门上留了一封信,就写了几十个字呢。”
我问道:“什么字?”
老吴大字不识得一个,挠着头说道:“我忘了,反正大致意思是说,黄瞎子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我心头一颤,忙问道:“信呢,你带着呢吗?”
“被老村长拿走了。”
我顾不得肚饿,熄灭了刚生起来的火,披上衣服就和老吴下山了。
老吴不明白我为什么火急火燎的,我说道:“我必须要见到那封信。”
下山后,我们俩直奔老村长徐六斤的家中。
推开院门,只见徐六斤的老伴儿正端着笸箩在院里喂鸡,看到我们俩来了,问了一句:“哟,你们咋来了,是来找老徐的吧?”
“婶子,老村长在家吗?”
“在呢,在呢。”老伴儿把笸箩放下,随便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手,引着我们进了屋子。
推开房门,见徐六斤正坐在炕上,手里捏着一张纸,戴着老花镜长吁短叹呢。
“老徐,苏烈和吴文化来了。”
徐六斤把老花镜往下扒了扒,稍稍低头,眼神往上瞟才看清楚我们二人:“哦,你们来了,啥事呀?”
老吴笑道:“老村长,我们来找你是为了黄瞎子的事,他留下的那封信不是在您这儿吗,老烈想看看。”
徐六斤很爽快,伸手把手里的纸递过来:“我还以为啥事呢,呶。”
我接过来,只见上面用钢笔十分规整地写道:“黄玉春(黄瞎子大名)青年屈身事贼,中年悔悟,老年信口雌黄,心中万般愧然。古人云: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今已看破红尘,云游四海去者。”
半文半白,也不知道该说黄瞎子是故弄玄虚还是学识有限。
徐六斤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缓缓说道:“苏烈,黄瞎子和你非亲非故,他走了,你为啥这么上心?”
老吴这张大嘴没有把门儿的,张口就要说话。
我急忙把他拦住了:“哦,我也只是听老吴说了一嘴,就想着过来看看。”
说罢,我将信纸还给了徐六斤。
他接过去后,问我:“你咋看?”
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啥事?”
“黄瞎子的事,跟我在这儿装呢?说说你咋想的。”
我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照直说。把实话说出来,可能会让我和老吴的以往作为大白于天下,到时候少不得蹲书房;可要是不说的话,在徐六斤面前又躲不过去。
徐六斤虽然只是一个卸了任的村长,但在过去也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据说还去过北京被首长接见过。见多识广,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把心一横,笑着说道:“我觉得,可能黄瞎子算到自己阳寿要尽了,找个地方等死去了吧。”
老吴一拍大腿:“嘿,还真有这个可能。他昨天还和我们说了,狐仙都死了。”
“咳咳,”我赶紧咳嗽了两下,压过了老吴的声音。
老吴这神经大条的才意识到说多了,急忙闭上了嘴巴。
徐六斤老谋深算,早就将我们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用领导的口吻老气横秋地说道:“你们俩不要在下面搞小动作,有什么话就说嘛。苏烈,你说的那话也不是你心里话吧?”
不愧是老领导,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看来是趟不过去了。
我说道:“这封信……可不像是出自黄瞎子的手里。”
我说完这句话后,徐六斤气定神闲,老吴反而震惊:“啥玩意,老烈,你可看准了呀。”
徐六斤频频点头:“是呀,黄瞎子眼睛看不见,怎么会写出这样整齐的字呢?”
我说出了内心的疑惑:“黄瞎子的眼睛真的看不见吗?”
徐六斤沉默了,他摸出烟袋锅子来点着了,嘬了一大口,说道:“我可以证明,黄瞎子的确是个瞎子,当时他怎么受伤的,我们可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我和老吴不再吱声,静静地等候着他说下去。
徐六斤两道白眉紧锁,缓缓说出了四十年前的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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