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我只是虚晃一枪,故意耍你,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放弃太子这个亲儿子,转而看重你这个皇侄?”
秦野颇有恶趣味地问道。
秦鸣表情不变:“从陛下接臣入宫开始,臣同太子之间,便不可能善了。”
说得也是,当年原身就因为一句先皇打算废太子转立月王的谣言,就一直忌惮了月王这么多年。
或许先皇的确动过类似的心思,但这不是打消念头了么,即便如此,原身还是一直记着这事。
秦野可是开了金口,当天就把月王世子接进了宫的。
对于秦赟到底会不会真的平和地选择放弃皇位,这一点,秦野还是持怀疑态度的。
当然,人家都明确说不想要了,秦野当然不能强行把人推上皇位不是。
但安国不能没有继承人,还好有月王世子。
可惜,月王女儿有三个,儿子只有一个,一样子嗣单薄。
倒是隔了几代的其它藩王宗亲,儿女成群。
在秦鸣表现不差的情况下,秦野倒也不用让宗亲把自家孩子送到京城这么兴师动众。
因为秦鸣的出色表现,秦野开始把人带在身边同进同出。
知情的人讳莫如深,不敢妄言。
不知情的人一头雾水。
陛下老是带着月王世子干什么?
他们不解归不解,但随着时间推移,倒是也习惯了每次见到陛下,必然也能见到月王世子的画面。
要是哪天他们没能见到陛下身边有月王世子的踪影,他们反而会觉得奇怪。
也有心思敏锐之辈,揣摩出了什么,连夜去了京郊的白鹭书院,深夜面见了白鹭书院的山主。
也就是太子亲外公,秋如海。
一个曾经被两国皇帝争抢的男人。
面见之后,第二日,秋如海就卸任了白鹭书院的山主之位,游历四海去了。
这就摆明哪怕那是我嫡亲外孙,但我是不可能掺和进皇位之争的态度了。
皇后倒是无动于衷。
一来,她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性,明白哪怕自己亲自过去,也不可能说动父亲。
二来,皇后不觉得皇帝真的就能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转而立被自己忌惮甚至嫉妒了这么多年的月王的儿子为储君。
换成原身来,的确不可能放弃。
但换成秦野嘛。
嗯,原身执念是灭了云国,教好膝下一双儿女,云国不忙着灭,先让安国国泰民安先。
这执念中,秦野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反正是没看出要让秦赟成为安国皇帝的意思的。
既然如此,他为了安国的未来,培养一个最适合的皇帝,相信原身也是能够理解的,对吧?
小三:……
你有本事这么理直气壮地问,有本事把体内的剑气散掉啊!
秦野根本没解除掉小三的屏蔽,所以,小三的沉默,注定哪怕是震耳欲聋,也只能继续沉默。
转眼一年过去,年底宫宴,由皇后负责。
秦野也第一次见到了云国质子。
老实说,虽然云国质子是住在宫里的,但被限制了自由,根本无法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秦野想不起这么号人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主动提起对方。
而秦野,他确实没想起云国质子的存在,所以直到现在才见到了云国质子。
一个看起来格外瘦弱的少年。
比秦赟还大一岁,但看着比秦赟单薄,一脸病容,觐见时还止不住地咳嗽。
杨劳本想呵斥云楼台御前失仪,却发现秦野先饶有兴致地开口询问道:“可看过太医?”
对于云楼台,如果他韬光养晦心思深沉,无心无情,为了大业,利用了一切能够利用的人事物 。
最终成功挣脱囹圄,得以归国登基为帝,然后带着十万大军踏平敌国, 那么,秦野还能高看他一眼,赞他是个枭雄。
然而……
嗯,不提也罢。
当然,作为敌人,云楼台恋爱脑,秦野是喜闻乐见的。
他这会只是想看看这个为了爱情,能够放弃自己的国仇家恨的奇男主本人是什么模样而已。
不得不说,云楼台生得还是很好看的。
即便是一脸病容,却半点没损其本身相貌给人的绮丽感。
据说云楼台本来不是太子,只是,原身一路打到云国皇宫,把皇室杀了个干净,只留了个不受重视的透明皇子。
结果原身身体缘故不得不退兵归国,因为明白自己大限将至,药石无医,急着给儿子铺路,云国才得以继续残存。
安国要求云国送上质子,云国上下好不容易才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云楼台这么个体内有一半异域血统,所以不被待见的透明人皇子来。
云楼台有很明显的混血儿面相,这面相也是让他的脸,给人一种浓烈的旖丽感的惊艳感觉的由来。
云楼台的眼睛带了点灰色,这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冷漠,仿佛无心无情一样,看久了,甚至给人一种惊悚感。
从小人见人憎,又不懂得伏低做小,寄人篱下还昂着头,一身傲骨。
面对华阳公主的挑衅,他也丝毫没有隐忍的意思。
因此被华阳公主百般针对,寒冬腊月故意诬陷他,让他跪在雪中。
冻伤了腿,感染了风寒,却不准太医为其诊治。
前期的华阳公主手里的恶毒女配剧本拿得非常稳。
就是这样,华阳公主竟然还能爱上云楼台。
秦野不理解,死孩子心里一点ac数都没有,不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招人恨吗?
云楼台之前被华阳责令跪在雪地里给她赔罪,冻伤了膝盖,险些落下残疾。
还是随家人一同进宫的谢芳华见他可怜,偷了自己父亲的令牌,帮他叫了御医,这避免了云楼台变成瘸子的命运的。
秦野对虐一个小孩没有兴趣,问完话后,见云楼台握拳低头,一脸倔强地不言不语,顿时明了。
他也不介意云楼台的态度,侧头吩咐杨劳:“宣太医来为他诊治。”
“诺。”
做完这些,秦野又让人带华阳公主上前觐见。
华阳公主虽然很得宠,但因为她爹是皇帝,发起火来,别说她,她娘,她弟弟,全都得跪地上大声不敢出。
所以,华阳其实有些怕永安帝。
尤其她今年已经及笄,皇后数次询问她可有中意之人。
但自小过得顺心顺意,不必看任何人脸色,只有别人看自己脸色的份的华阳公主,对婚事莫名十分抵触。
这可能是儿时参加自己姑姑婚宴,却正好撞上驸马同府中侍女偷欢,明艳端庄的姑姑竟然卑微乞求有错一方的驸马的一幕的缘故,华阳对于成亲,万分抵触。
身为公主又如何?
成婚前她是尊贵的公主,成婚后,她便成了人妇。
驸马与人偷情,世人却嘲笑公主身为公主之尊又如何,连自己男人的心都栓不住。
华阳是眼看着自己姑姑从出嫁前的明艳端庄,到出嫁后的憔悴神伤之间的转变的。
如今轮到她了,她自然下意识地抵触。
只是这些心思根本无法同任何人诉说。
皇后会训斥她大逆不道,甚至动手教训她。
皇帝会觉得她实在荒唐,然后反思不该对她这么宠爱。
华阳的心思一日比一日重,性情也一日比一日怪,以至于动辄发怒。
宫宴上华阳还是想躲着皇帝,她怕父皇又提起她的婚事这个话题。
被天子近侍找到时,华阳苦着脸,不得不跟着笑眯眯的天子近侍上前觐见自己父皇。
“有些日子没管你,你倒是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越飞越远了。”
“父皇,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女儿的,那断线的风筝,又不是什么好比喻。”
虽然有点儿怕,但华阳对宠爱自己的父亲还是十分敬重儒慕的。
比起从小被教导身为太子要如何如何的秦赟,华阳反而能在自己父皇面前小意撒娇,试图萌混过关。
秦野咧嘴笑了笑,下一瞬,他脸上恢复面无表情。
不等秦野发难,华阳先跪了下来:“女儿知错。”
“知错?朕记得朕不曾落下你的学业,专门为你请了素有才女之名的女先生进宫为你启蒙。
可你的启蒙,就是让你动辄体罚宫人,对一个同你弟弟一样大的少年百般折磨,草菅人命?”
华阳这下面色是真的大变了,不过她还是梗着脖子:
“儿臣是有些任性,也是打骂过宫人,可儿臣没有草菅人命。
至于那个云楼台,他是云国质子,云国同安国是仇敌。
他作为战败方,身上有我安国将士的血仇,我就是折辱他折磨他了,但我不觉得我错了。”
“安国将士血仇?”
“难道不是吗?云国弹丸之地的小国,却敢纵容自己国民跨境掳掠我安国百姓。
父皇大怒亲自御驾亲征,本可以彻底灭了安国的,可父皇没有,这是父皇的仁慈。
云国质子寄人篱下,还敢端着自己皇亲国戚的架子,我就是要教训他。”
“难道不是因为他竟然没有同其他人一样捧着你,你才针对的他?”
“是有那么一点点个人因素不错。”
华阳倒是光棍,直接承认自己确实带了点私人恩怨在其中。
秦野没打算对华阳怎么样,只是敲打敲打一下这死孩子。
但这一敲打下来,反而让秦野觉得,华阳似乎也没那么无药可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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