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浮岚在侧，一伸手就能碰到对方的距离里，对面却坐着贺明渊。
她闭着眼睛，将对方的存在全然忽略。
外面锦衣卫随行，崔氏光是来接人就来了二十多个小厮婢女，簇拥着队伍前行。
贺明渊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崔氏的下人穿着青色衣裳，很好认，皆是闭口不言，静静地跟在车边，十分整齐，看得出家教极严，是书香门第才能养出来的规矩。
这样的排场，贺明渊就算在上京都很少见。
他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回头见了崔檀声那一身宁静温和的气派，更是觉得崔檀声同清河崔氏果然是如出一脉，都是这样的装模作样。
从缝隙里透进来的冷风吹来，崔檀声睁开眼，皱着眉头咳嗽了几声。
贺明渊连忙放下车帘，将面上的表情收敛殆尽，故作关心：“你的风寒还没有好吗？”
同在一条船上，房间就隔着不远，人人知道的事情，他还能游离在外，真是为难了。
她点点头：“近来奔波，又是寒冬腊月，自然难以病愈。”
话落，她忽然问道：“我见侯爷这几日在船上很少出来，是碰见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正巧路上无聊，不如同我说一说。”
既然无事找事，那就给他找事暂时闭嘴吧。
贺明渊果然神色一紧，强装镇定，但眼底的心虚已然暴露，若无其事：“只是天气冷，人也犯懒罢了。”
提起这个话题，他心神紧绷，担心崔檀声刨根问底，余下的路程便再也不肯开口主动说话，彻底闭了嘴。
待他扭过头去，崔檀声无声地笑了一下。
她轻轻嗅着车内的熏香，将心中渐渐升起的杀意压下。
若不是被顾叙发现，将霖带来的那些毒药就能派上用场，她原先还想着趁着此行先让俞恩姝悄无声息地死在外头。
可惜了……
马车平稳，还未觉得走了多远，就已经停了下来。
外面的婢女温声提醒：“长姑娘，到家了。”
自从抵达清河后，崔家人便都是用从前的称呼，半点不见生分，同上京的人都不同。
崔檀声觉得顺耳，但贺明渊却只觉得不悦。
他先下了车，回头看见正低眉垂目扶着崔檀声下车的婢女，心里记挂着那声刺耳的“长姑娘”，见其他人还没有过来，忽然开口。
“檀声如今已经出嫁，是我侯府主母，怎得还叫长姑娘呢？若是外头的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侯府坏了规矩。”
虽然他神色平缓，也是玩笑一般的语气，但既然能问出来，心里自然不可能毫无芥蒂。
这婢女看着年岁不大，但即便是对上贺明渊，态度也不卑不亢。
她躬身一礼，语气平和：“侯爷见谅，崔氏自古重礼，家里的姑娘就算是出嫁了也是崔氏的人，就算是皇后娘娘归家也是要按着家里的规矩称呼的。”
更何况谁不知道，当年侯府落魄，贺明渊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就是承袭了爵位也挤不进上京的世家里。
是崔檀声下嫁，有了崔氏的支持，才让永宁侯府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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