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梧捂着胸口,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永王怎么也没有想到,与皇帝在里头厮混的人会是纪青梧。
他假意离开,随后又折返,就是想知道胆敢咬他皇兄一口的人,到底是谁。
两人面面相觑。
永王的眼神由震惊变为了然,但又染上浓浓的不解。
既然皇兄喜欢五表妹,为何不直接纳进后宫来。
近来朝堂的风波不断,有好几次都是因着纪青梧引发的。
是怕伤了与卫廷的君臣之谊?还是......
永王的眼神又变得不正经起来,难不成是觉得,这偷偷摸摸的别有情趣?
见永王的神色,纪青梧的脸红了又白。
这人真是可恨,狡猾得很,等皇帝走了,他又特意绕了回来,就在入口的位置专门等她出来。
纪青梧压着心中的情绪,道:“见过永王。”
说完,就打算离开。
永王收起遐思,在她身后喊道:“五表妹,留步留步。”
纪青梧脚步未停,目视前方,步子迈得更大,道:“我和王爷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事已至此,永王知道了方才和皇帝在一起的人是她,她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随便他如何想。
永王快走几步,绕到她跟前,说道:“本王找你有事。”
他进宫后,就照例先去安乐堂的门口,后又去了太后那处,得知纪青梧也在宫中,她人现在御花园,他就找了个由头跟了过来。
被永王拦住,纪青梧只能停住脚步。
“王爷这个天潢贵胄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一个要仰仗纪家鼻息过活的弱质女流,哪里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王爷说笑了。”
这话中的讽刺之意,永王听得明白。
他没有回嘴和质疑,先不说他已经得知了她与武肃帝的关系,就是为着他现在所求之事,他也不敢表露不满。
永王笑着道:“五表妹,我们是同根同族,什么仰仗不仰仗的,互相帮衬本是应当的。”
这冠冕堂皇的客气话,纪青梧听着就皱起了眉。
他们有之前的恩怨在,可不是能互相帮衬的关系。
他轻薄于她,她用药还以颜色,连带着永王妃也被皇帝下旨关进了宫中。
这是在私底下,并无外人在,纪青梧索性把话敞开了说。
“王爷贵人事忙,也许不记得月前在龙舟发生的事情,但是我却一直记得,时时想起,就觉着心中犯恶心。”
永王粉饰太平的心思,被她揭开。
他讪讪地道:“本王要是早知,你和皇兄是......”
纪青梧瞪他,凶巴巴地打断道:“是什么?!”
永王被她这眼神瞪得心虚,道:“没什么,五表妹,你好好想想,这事儿与我有什么关系,是纪长彦这个脑子不清楚的,以为把你迷晕了送过来,就能补救他刺杀御史之事。”
纪青梧回想到当日之事,就一阵后怕。
那药不是普通之物,稍有不慎,她的小命就交代在龙舟之上。
她声线冷静地道:“纪长彦与你同穿一条裤子,要是你没有这个意思,他岂会这么做。”
永王装傻,无辜地道:“可那夜什么也没发生。”
纪青梧对上他的视线,道:“若是真发生什么就晚了,我与王爷,无话可说。”
忽然之间,永王什么都想清楚了,为何当夜他手中的玉翠楼,那么巧会出事,把欲成好事的他调走了......
之所以那时玉翠楼会被黎承训带兵围困,背后操纵的人,是他那个满腹谋算的皇兄。
永王的额头开始冒冷汗,他无比庆幸,那夜什么都没发生。
他追问道:“五表妹要如何才能消气?本王愿意弥补一二。”
纪青梧冷漠道:“不必,只要王爷少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就求之不得。”
永王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道:“五表妹的条件本王都答应,只要你再帮本王一次,我以后都离你远远的。”
纪青梧勾起唇角,嘲弄道:“王爷通天的本事都做不到,我如何能......”
她的话音停住,看着突然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目光忽明忽暗地闪动。
她还是头回见到永王这般暮气沉沉的身影,脸上也像是槁木死灰一般的神情。
他颓然垂下头:“能救婉音的人,只有你了。”
纪青梧蹙起眉,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将王妃禁足在安乐堂是陛下的主意,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永王抬起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双目已经红透,眼底带着多日积攒下来的恐慌与焦虑。
现今的情况愈发糟糕,不仅是陶家满门覆灭的危局,更有陶婉音日渐衰弱的身子。
永王低声道:“婉音得知了陶阁老当朝被拖出去,下了诏狱的事,已经晕死过一回。”
纪青梧眼底带着惊讶,她见武肃帝今日心情不错,还以为朝中一片祥和,竟然发生了如此大事。
永王妃得知自己父亲被下了诏狱的心情。
纪青梧倒是能将心比心。
只是她们的情况大有不同,一来是她并未见过纪伯连,与之父女感情并不深厚。
二来是,纪父是无辜被牵连,且她当日就得了皇帝的口信,知晓父亲并无大碍。
上回在菡萏馆,武肃帝同她提起过,朝中的大鱼,有一条就是陶家。
这才相隔多久,皇帝这么快就收网,风光无限的陶家要就此没落,连带着亲族都要受到牵连。
纪青梧终于明白永王为何会如此殷切恳求。
问道:“你是想要我保住永王妃?”
永王点头,又摇头:“什么名分地位的不要紧,现在重要的是,保住她的命。”
纪青梧沉吟片刻道:“王妃腹中怀有皇家子嗣,陛下不会这么无情。”
永王愁容满面地道:“可现在,婉音的胎像极为不稳,每天传出来的脉案,我看着都心慌。”
见纪青梧沉默着,永王就着跪地的姿势,就要来抱她的腿。
她赶紧跳到旁边的草丛中,他扑了个空。
纪青梧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嫌弃地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犯恶心。”
永王闻言,面上满是心灰意冷之色。
又听女子如珍珠滚过玉盘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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