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王殿下?!”
玉念生呆滞在原地,整个人都要麻了。怎么回事,从来没有听阿爹说过燕王殿下也会一道来聆川啊?
面前的人非常自然地拉着玉念生走回屋中,非常自然地取下头上的幕篱,静静地望着他。
燕王长相极为年轻,瞧着与玉念生差不多大,但玉念生明白那不是她的真实年纪。
在他很小的时候,燕王就是这副模样了。
“我来聆川办事,也来看看你。我们很久不见了,是么?”
燕王见他一脸怂怂的模样,那令玉念生极为熟悉的眉微微一皱。
玉念生条件反射般打了个哆嗦。
燕王:“你该叫我什么?”
玉念生几乎要哭出来:“小、小姨。”
“这才对。”燕王眉头舒展,摸了摸玉念生的头,“零花可还够用?不够小姨再给你添点。”
“够,够用的小姨,您不是每个月都让人送东西给我吗?而且阿爹很会赚钱,我什么都不缺的。”
玉念生低头乖巧任摸,生怕下一刻这位童年阴影再度笼罩。
“【阴官】的事,你做得好。”
玉念生战战兢兢时,忽然听到头顶传来的赞赏声,他不由得一愣,抬头一看,只见那双与母亲极为相似的眼眸正柔和地看他。
二十三岁的玉念生,再一次想要落泪。
“阴官……小姨!我见到阿娘了!”玉念生忽然抓住燕王的手,急急说道,“我在城隍庙求阴官托梦,那天晚上我真的梦到了阿娘,阿娘最后跟我说,要我告诉你和阿爹,一定去城隍庙一趟。”
“小姨,你相信我。”说到这里,他转向看了一旁的玉清明,“阿爹!你也要信我!”
玉清明还没坐稳的身子猛然一抖:“你说你见到你娘了?”
他冲到玉念生面前抓住他肩膀:“念生,跟阿爹说清楚!”
玉念生在两位长辈灼灼目光下,口齿清晰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交代清楚。
说完,他期待地看着他世间仅剩的两位血亲。
燕王轻笑:“与我所知大差不差。放心,小姨会处理好这一切。”
玉清明红着眼,模样温和的男人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愤怒,他看向中州皇朝亲封的燕王殿下,语气不复最初的恭敬:“仪千风,你早就知道聆川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然你不会直接从中州过来,对不对?”
他虽是聆川名义上的城主,但他只擅长经商赚钱,对如何管理一座城乃至一片庞大的领地并不精通。因此,这十几年来真正管理聆川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妻子留下的人手,以及燕王派来的幕僚。
若非妻子遗愿令他守在这里,他早就带着玉念生回到江南故土。
燕王仪千风,他的爱人仪梦遥的孪生妹妹,中州皇室唯一拥有极高修行天赋的人,年纪轻轻就修到了玉衡境。如今的中州朝廷,可以说是她的一言堂。
她是皇室最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唯独玉清明内心极度憎恶她,又不得不听命于她。
是她一句话让仪梦遥从江南来到聆川,为其镇守这片土地,最后也莫名其妙死去。
连死后的遗体,如今也不知所终。
面对玉清明的怒目而视,燕王视若罔闻,只道:“今夜我会去那城隍庙,会会那所谓的幽都阴官。”
说罢,她带着身边的人拂袖而去,留下许久未见的父子互诉衷肠。
玉清明哽在原地,半晌,他颓废回身,看见玉念生担忧的眼神。
“阿爹没事,念生,你跟阿爹再仔细说说,你娘在你梦是什么模样。”
“阿爹,小姨不是说今晚去城隍庙吗?阿爹也准备一同去就行了,城隍庙托梦很快很灵的!”
神经大条的玉念生并没有发觉刚刚无形的争吵,不如说他爹向来和小姨关系不好。对于小姨更清楚聆川的状况,他也十分习惯。
“阿娘,梦里的阿娘一点没变,还是过去的样子……”
玉清明怔怔看着孩子手舞足蹈描绘着梦中的母亲,忽然落下泪来。
原本,原本他们一家该多么幸福啊。
若念生所言为真,他说什么也会去那城隍庙,再见妻子一面。
夜半时分,城隍庙里上香的人潮已然退去。
今夜月色朦胧,云间时有白鹤飞过。
坐在城隍庙屋顶的白发青年手撑着脸颊,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可算来了,不枉我让【城隍】和【无常】连轴转上班。”
“宿主,你等的大鱼就是下面那两个人类吗?”2107看着停在城隍庙前的两道身影,语气有些迟疑,“不对,是一个人类和一个妖怪。”
李昭明:“有什么奇怪的吗?这个世界人和妖又不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他下来的时候特意关注了一下,也许是因为灵气复苏没开始多久,这个世界的妖精志怪大体上还是挺温和的,有的和人类共生在某个地方,有的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
当然,只是说大体上,并不是说所有精怪都是性情温和。
2107哔哩吧啦:“但是那个人类是皇族吧,妖怪能和皇族走这么近吗?”
李昭明:“看情况,起码这个妖怪……嗯,看样子设定是神棍,这就很普遍了。”
这里的妖怪脑子也不错,不少和人类合作愉快的……和天地自然更接近的精怪倒是比某些人更聪明。
新统2107默默打开笔记,又记下一笔:【妖怪在某些世界里可以充当人类需要的神棍。】
李昭明看着小系统琢磨了好几笔才记下的内容,失声笑笑,琥珀明眸犹似四月桃花影,月光也作他发间陪衬,抖落一身清辉。
他查看了一下现在正在上工的神话卡,唯一一位【城隍】在兢兢业业处理聆川阴间事。
许是因为这个世界太久没有阴官拘魂,【黑白无常】现在满世界在巡游。要把流散多年还有意识的魂魄收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李昭明灵识浩瀚如星海,同时操纵几张卡牌也轻轻松松。
【黑白无常】的行动范围越来越大,也令这张卡的真实度“噌噌”地涨,尤以非人族类提供的为最。看进度,说不定会比【城隍】更早达到目标。
李昭明闭上眼,感知到从【黑白无常】那边传来的无数讯息。
是时候让【城隍】独立了。
一张新的卡牌在他手中旋转,白发青年站起身来,悄无声息消失在夜下。
城隍庙前的两位从头到尾都未曾发现有人在注视他们。
仪千风进门前,偏头问身后看不清面容的“人”:“阿翁,您怎么看?”
一直如影随形在燕王身后的“人”这才取下遮盖身形的幕篱,露出本来面目。
那是个面色白皙的老道士,微微有须,束着角巾,外袍宽大,衣带当风,很是一派仙风道骨。
他被许多人称为“草衣翁”。
道士正目光悠悠望着大门上的对联,不知“看”到了什么,他面上浮现前所未有的激动神色。
“殿下,【仲能】那小子传到妖族的消息,恐怕是真的。”
眼前所见飞檐翘角,是湮没在故纸堆里的传说具现化。
仪千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对联字迹工整,见其如见日光。
上联【做个好人心正身安魂梦稳】
下联【行些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
她在心中把这副对联过了一遍,余光瞥见大门两侧的木屏上各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字样,心里有了底。
“殿下。”老道士面色如常,“该进去拜会阴官大人了。”
仪千风颔首,迈入城隍庙。
城隍庙中,阴官像下,已有人先行一步。
玉清明将写着妻子籍贯与生卒年的宣纸烧入坛内,端端正正对着神像拜了三拜,起身后退到大殿门口才转身。
仪千风打量完大殿门口的对联纹路,这才转过头来。
“我知燕王有宏图大志,此行只为见亡妻一面,不会打扰到您。”
玉清明神色平静,再看不出白日里的煎熬,与仪千风擦肩而过。
“还望燕王殿下念在亡妻与您一母同胞、又为您大业而死的情分上,莫将她再作手中棋,死后不得安生。”
听到这句话,仪千风手握成拳,复又松开。
她背对着玉清明,语气听不出喜怒:“她不是为我而死。”
“玉清明,收回你的妄言。”
草衣翁摇摇头:“玉城主,修士与非人族类可御剑飞天,可日行千里,可长生问道,却绝不可干涉尘世至高皇权更替。殿下此行,与皇权本无关。”
玉清明只道:“你们修士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身后再无回应,仪千风平复心境踏入大殿。
殿中神官像威严显赫,甫一照面,他们便知神像绝非俗类。
草衣翁修行多年,纵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抬眼依然为那煌煌神光所慑,本能俯首一拜。
而后,他燃起自族地求来的一纸古旧请神符,嘴里喃喃念着听不清的咒语。
仪千风拱手一拜:“尘世仪千风,前来拜会阴司城隍。”
符篆化为灰烬,明光闪烁间,黑面红袍、须髯如戟的阴官自神像中走出。
祂抚着腰间玉符,赤瞳威慑八方。
“妖族鹤精,人间皇族,来吾城隍庙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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