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啦?”肖灯渠抬头看着她, 施明月回过神点头,施明月走到她身边坐下来, 肖灯渠看她时眼睛亮晶晶, 甚至让施明月觉得很晃眼。
水喷雾晃悠到她身边,潮湿的驱逐了初秋的热感,施明月不知如何言语陪着她坐了下来。
可能是精神上的疲惫, 她低着头, 额头贴着腿,约摸十多分钟她偏头问肖灯渠, “你怎么在这儿坐着?”
话还没说完, 被肖灯渠碰了嘴唇, 她没反应过来, 睁着眼睛, 过了会儿细睫扫着眼下皮肤。
肖灯渠跪她面前, 轻轻细细的吻着她的唇,施明月从中感知到了“温柔”,以前总是横冲直撞的人, 在此刻居然显得有几分成熟。
肖灯渠亲完自己抿抿薄唇, 说:“我可想你了。”
施明月嗯了声儿, 又往自己怀里埋, 她再看向肖灯渠,肖灯渠轻声说:“老师,你真漂亮。”她靠着她, “是我太想你了吗, 总觉得老师很好看呢, 想一直看。”
可爱俏皮的话落在耳朵里, 施明月唇勾了勾, 露出了个笑,她望着肖灯渠,思绪又开始消散,她伸出手摘了肖灯渠头发上的一片叶子。
她手指曲着,弹走了指尖细叶。
施明月声音很轻回她。
之后她安静看着肖灯渠,仿佛时间停留在某个时段,她没动,剧情也没有往前推,多日以来的闷痛状态似有所缓解。
她想到那条手链,那是邹慧琴人生中以来第一次收到金子,她应该很开心很喜欢,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戴过一次。
肖灯渠凑近看她,“嗯?为什么一直看我。”
施明月说:“看你好看呀。”
“而且,就是有点累。”
因着十一点来的,这会也才十二点半,肖灯渠身体往后倒睡在草地里,说:“我也有点累。”又停了片刻,“但是,我要等你来。”
洋洋过来喊她们吃饭,肖灯渠起来一瘸一拐往前走,施明月伸手扶住她,两个人到了客厅,吃午饭时肖沉越不在,今天做的菜比较丰盛,肖灯渠一直给她夹菜,施明月胃口不佳,但还是很认真吃了一些。
施明月去肖灯渠房间给她上课,管家来收合同。
“那你不住这儿,干嘛?”肖灯渠很不乐意的问她,有了小情绪不开心。
施明月说:“我开学了呀。”
肖灯渠说:“大四不是不忙吗?”
“进实验室了,跟着导师一起学习。”施明月说,“每天要记录数据,画设计图。”
肖灯渠沉默着,施明月说:“很辛苦的。”
施明月慢慢说:“后面可能还承担不了你这么多课程,需要你爸爸给你找新的老师啦。”
肖灯渠低着头,不悦的情绪一涌而现,问:“有多累?”
“有时候都睡不好,脑子晕晕乎乎的。”施明月说。
肖灯渠突然凑近,盯着她眼睛看,施明月以为她要亲自己,介于管家在,她视线移向窗外。
肖灯渠手指贴在她眼睛上,“肿了呢。”
“好吧,那你睡学校吧。”肖灯渠思考之后,又说:“有时间我直接去你学校吧。”
施明月本想说自己在学校大概率没时间,实验室太忙了,数据得测很多次,还得盯着,怕她不乐意,施明月点头,“可以。”
肖灯渠表现的很不开心,兴致缺缺,但好在她没有闹,写作业的时候主动问了一句,“你妈妈怎么样啊。”
施明月心中发梗,正好手机信息来了,导师发来了项目信息,让她多跟师兄师姐联系问问方向。时间排得满满的,她加了师姐师兄好友,说:“挺好的。”
施明月成绩优异但刚进组想追上去,必定要熟悉环境,要学习更多的知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局限课本了。
施明月给肖灯渠上了四十分钟的课,给她布置了作业,肖灯渠写了十分钟,再去看施明月,施明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肖灯渠撑着下颚看她,笔伸过去撩动她的刘海,看着她漂亮的睡颜,她皱着眉,睡得很沉好像很久没睡好。
肖灯渠跪在榻榻米上去亲施明月,亲完往门外看,肖沉越站在门口眼睛盯着她。
嗯嗯,肖灯渠觉得自己最近表现特别好,又靠过去亲了一下,完全没有把肖沉越放在眼里。
施明月醒来时,眼皮下凉凉的,她伸手摸了两下再去摘,是淡淡香味的眼贴,肖灯渠扬着唇,说:“我给你贴的,有没有舒服点。”
眼贴放在指上,眼睛的酸涩感确实消失了,施明月说:“谢谢你。”
施明月给她批改了作业,肖灯渠写的很不错,只是一些小问题,施明月又给她讲了一遍。
施明月晚上不在这里吃饭,要回实验室一趟,肖灯渠送她去学校,车停在她宿舍下又跟着她上去,本来肖灯渠想在宿舍等她,又好奇的跟着她去实验室。
施明月不好带她进实验室,肖灯渠说:“我在下面等你。”
“别等了,蚊虫太多了。”施明月记得上次她细皮嫩肉的被咬了很多包。
“可是,我很想你,今天我们才相处了四个半小时。”肖灯渠很固执的说,“我在车里等。”
施明月沉默着,肖灯渠说:“我看动漫呢,回去也没有人跟我玩,我好无聊的,在这里还能看到你。”
施明月抿唇,攥紧了手指,最终点头。
施明月上楼去实验室,平时很专注,今天却有几分心不在焉,想看窗户,又惧怕看窗户。
她总时不时想着肖灯渠在下面等自己。
师姐教她怎么用仪器,怎么记录数据,她努力去听,师姐走后,她一个人又操作了几遍。
车在楼下亮着灯。
施明月坐到车子里,肖灯渠怀里抱着一个盒子,她打开给施明月说:“我买了水果,也没有一直在楼下等着。”
施明月愧疚的表情消失了很多,施明月从她手中接过竹签,她吃了一块哈密瓜,“很甜。”学校水果店卖的水果都是冰凉新鲜的,这份已经不凉了,施明月一边吃一边看她,肖灯渠身上好像有了水果香。
司机带着她们去麦当劳,肖灯渠跟施明月讲,她小时候吃过这个,其实不是很喜欢,她看着别的小孩子都喜欢,她也装样子也说好吃,每次都让爸爸带她去,爸爸会很无奈,又觉得她和其他小孩无异,眼睛会带着一种不可奈何的宠溺。
爸爸会因为她这种状态满足。
施明月问她吃不吃,等她说吃,蘸酱递给她。
“他们现在做的好吃了呢,跟老师来就很好吃。”肖灯渠发出疑问,“真奇怪啊。”
晚上,肖灯渠成功留在了施明月宿舍,这次施明月没有睡地上,一起上了床铺上。肖灯渠洗了澡,用了她的沐浴露,非要和她贴在一起,挨着脑袋挤在一起睡。
肖灯渠体温比施明月的高,搂着施明月,手在施明月身上摸摸捏捏,时不时凑过来嗅施明月,说她香香的。
施明月心想着说:“说的是你吧。”
“睡吧。”
肖灯渠嗯了一声,她把施明月搂紧,腿往施明月身上放,嘴一直没停,说自己把内衣洗了。
施明月回她好乖。
她又说:“也很努力在学习。”
施明月说很自律。
肖灯渠絮絮叨叨,额头蹭着她的后肩,说了很多不满地说:“那你怎么不说你很想我啊。”
施明月唇动了动,肖灯渠蹭完,牙齿痒痒,她在上面咬了一口,施明月的手搭在她手背上用力一掐。
肖灯渠很想做些什么,她感觉施明月也不会拒绝,可莫名觉得施明月很疲惫,很困很困。
她只是小心翼翼亲一下施明月的肩膀,再亲一下施明月的后肩,用来缓解鼻腔里香味的引诱。她贴着施明月的后颈,在施明月耳边说话,“夏天抱着老师好舒服,冰冰凉凉的,好喜欢。”
她好像在渡热气,那气儿顺着施明月的耳朵一溜烟钻进她身体里的神经,敏感的,她体会到了肖灯渠口中的变得好舒服了……很隐秘,不想宣之于口,她拉着衣摆往下遮。
施明月睡着了,梦境飘飘浮浮,但好歹一觉睡到了天亮,那种反胃感到天亮了才有。
施明月感觉好转了很多。
后面一个月,施明月在实验室和肖家两头走,多数是肖家的车来接她,如果她晚上没有音乐课,肖灯渠经常在实验室楼下等她。
肖灯渠课还是挺多的,会各种抱怨她讨厌音乐课,不好听,好无聊,真讨厌,找老师最开心。
程今倒没因为上次的事情就跟她断联,想着她家里母亲去世,心情肯定不好,想来安慰她。
施明月在学校的时候约她出来走走,但大多数施明月都没时间,她不是待在实验室就是泡在图书馆。吃饭的时候她还在用手机查资料刷论文,就好像这人成了学习的机器。
程今问她累不累,施明月说喜欢就不累。
有次程今去实验室找施明月,远远看到肖灯渠在实验室楼下等她,程今在远处站了一会儿。
肖灯渠也看到她了,笑着跟她打招呼,甜甜的喊她表姐,程今皱眉说:“行了,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在炫耀。”
肖灯渠举起的手收回,她抿了抿唇。背着路灯光,再笑起来,敛去那着乖巧,变得好得意。
程今说:“你别靠近我,我可没欺负你。”
肖灯渠轻声说:“嗯嗯,表姐,我以前就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乖孩子只会受委屈。”
但是又乖又坏的小孩子想要什么都有呢。
“表姐,现在才知道吗?真是笨笨的哦。”肖灯渠对着她恶劣的一笑,“表姐不是也很讨厌我吗?”
程今用力握着手,“你……”
肖灯渠还是很乖巧的样子,“是表姐把老师送给我的呀,谢谢表姐。”
程今看着实验楼灯光灭了,她没再多待,很快施明月就会下来了,要是肖灯渠又哭又茶,指不定施明月又会上她的套。
最后程今转身绕到了另一条路,施明月从楼里下来,肖灯渠就去牵施明月的手,亲密的不得了。
十月的时候,肖灯渠还是没有入学,有事没事就来等施明月出实验室,好多次都没通知施明月,施明月下楼就能看到她坐在花坛边上。
施明月问她,她就说十月已经没有蚊虫了,不会咬我了,她扯扯裤腿,露出自己小腿。
不过,这段光景并没有维持多久,肖沉越开车来学校找施明月谈话,因为肖灯渠突然反悔不愿意去国外读书,这无疑脱离了肖沉越给她安排的路线。
两个人在学校附近的餐厅吃饭,肖沉越要的包厢,地方并不高档,但胜在很安静。
“我最早想安排她去学习音乐,当然,你愿意带她整个高四挺好,但,似乎你没有什么精力。”肖沉越似乎怕施明月抗责任,说:“你现在的状态已经超载了不是吗?”
施明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形容自己的状态,但,现在这个词儿用的很好。
确实超载了。
施明月没有因为卸下邹慧琴这个负担变得轻松,每天疲惫又辛苦,陷入了短暂的麻木中。
肖沉越说话慢条斯理,“你保研了?”
“还在走程序,得等公示期才能确定。”施明月说。
肖沉越说:“我以为你会跟她一起去国外。”
施明月摇头,国外不是她的选择,肖沉越说:“你的选择没错,倘若你愿意跟她去,就永远是她的保姆了。”
缺钱那段时间,施明月是心甘情愿当保姆,也许是猜到有这一天,施明月并没有像第一次谈话那么紧张,“小渠并没有把我当保姆看。”
肖沉越说:“如果你需要钱……”
“不需要了。”施明月像葬礼时拒绝了他后面的提议,人走了,她也没有那么缺钱,欠下的债都可以慢慢还。
肖沉越手指略过银行卡,拿出了一张名片,“我以前带肖灯渠去过,我想你应该也去看看。”
施明月摇头:“不是很需要。”
肖沉越还是把卡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留着,你需要完成你的学业,总用的上。”
施明月问:“您是很想我拿吗?”
肖沉越说:“只是觉得你也许可以换种更轻松的生活方式。年轻不需要有那多么压力,钱拿着比较好。”
某种意义肖家父女很像,他们总能把一些话说的诱人,施明月说:“你能用什么方法给她带走?”
“这个不用你担心,有的是办法,”肖沉越说,“只要你不挽留,她就会走。”
只要你不挽留。
就会走。
施明月一直都是礼貌的坐在他对面,这次她喝了口茶,又过了会儿,施明月把茶喝完了,说:“那,她如果不走,你会怎么办呢。”
肖沉越语气变得很冷,“停掉一切开销,她不愿意读书那就不读。”
施明月沉默了许久,说:“还是别这样。好好跟她谈,她应该听得进去。”
“你不太了解她。”肖沉越说。
之后施明月语气很轻,说了句什么肖沉越没有听懂,他说:“你生病了?”
施明月摇头,说:“没有。”
她又重复了那句肖沉越没听明白的话,“如果我挽留了,她……会不会不走。”
肖沉越双手交叠着放,看穿了她说:“你是在借喻问你妈吗?为什么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施明月看着他,肖沉越西装革履,戴着眼镜,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优雅斯文的坐在餐厅里就是最优秀的成功人士。这个问题施明月问不了舅妈,舅妈会说是她妈自己的选择、自找的,可那不是她想的答案。
施明月说:“你是我见过……比较厉害的大人,也是负责的父母,说话有权威。”
这一刻,肖沉越不得不承认他面对这个荣誉,他似乎担不起,他给了答案:“留不住,外因太多,内因找不到出口。这个时间,那个节点,你挽留不住,因为走不走不在你。”
“我会跟她好好谈,这关系到她的未来。”施明月又抬起头,认真地说:“你问问她想学什么吧,她好像并不是很喜欢音乐,让她自己选择。就像炸鸡块,给她的时候,先问她到底想不想吃。问了她就会很开心。”
肖沉越只是回她,“责任心不要那么重,肖灯渠并不是你的责任,做好自己。”
离开的时候,施明月从桌子上拿了个东西。
施明月回了学校,突然觉得好累,就在宿舍门口坐了会儿,之后仰着头看了看天空,低头时把那张名片撕碎了。
肖沉越说停掉肖灯渠一切开销,以及不让她念书,她其实在思考,自己手中的钱还支不支持肖灯渠读下去。
最后发现,啊,支撑不起。
其实,一直以来没有谁会活不下去,活不下去的好像只有施明月。
第二天,下了一场雨,施明月撑着伞去研究室,数据做到了下午六点半,因着下雨,天阴着,施明月出来时门口停着一辆粉色的宾利。
施明月撑着雨伞在车旁边站着,肖灯渠立即从车里出来,施明月往前走了一步,伞向下倾斜,罩在她头顶,肖灯渠本来自己带了伞,可爱的蓝色哆啦a梦,她立马把伞扔到一边说:“这个伞是太阳伞,一撑就坏,我用老师的伞。”
走了很久很久,施明月说:“你爸爸是不是要带你去国外了。”
“不去。”肖灯渠说:“他管不到我。”
施明月猜测他们没谈论出结果,“你爸爸给的教育资源挺好的。你要以学业为重。”
“我在国内读书也能考很好的大学了。”肖灯渠说:“哼,他就是故意这样的。”
施明月停下脚步,说:“肖灯渠,我后面没有精力给你上课了。”
肖灯渠沉默了一阵,偏头看她,施明月说:“对不起,我也要专注学业了,我从小就比较喜欢飞机,喜欢那种飞很高的状态,我想为自己考虑。”
肖灯渠沉沉地看着她,努力消化她的信息量,去理解她的话,施明月说:“我没有时间给你补课,谢谢你这段期间对我照顾。”
肖灯渠凝眉,紧盯着她的表情,给施明月带来一种强势的高压,肖灯渠语气颇冷,她说:“不需要感谢,老师。”
施明月有些闪躲说:“对不起呀,从一开始都说没谈恋爱,对你只有家教和学生的感情……”
话没有说完,肖灯渠用力拽着她的手,施明月吓了一跳,往后收,肖灯渠说:“老师,雨很大,听不到你在说什么,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肖灯渠把她往车子里拉,但是半途,就施明月挣扎着让她放手,肖灯渠用力拽着她说,“上次你都说了,不会随便跑掉的。”
施明月说:“我没有跑掉,我就在这里啊。”
但是,肖灯渠还是拽着她,伞没打好,雨噼里啪啦打在两个人身上,施明月一直在挣扎,可能是最近一直没有好好吃饭,施明月基本没有什么力气,直接被她拉到了车门,但是肖灯渠怎么用力,都没能拉开车门,车门被反锁了。肖灯渠牟足力气去拉门,但门纹丝不动,最后她给了一拳头。
后面停着的宾利车门推开,肖沉越从车上下来,他同身后的人说:“把小姐带走。”
肖灯渠视线立马盯向施明月,那瞬间,她认为这是商量好的。
肖沉越身后的人就去拉肖灯渠,施明月本能去挡肖灯渠,但是几个人大步一迈把人抓住了,肖灯渠压根就没有跑。
大家对于这个结果也不意外,所有人都清楚,肖灯渠并不会走,她在别墅里待了很久,看什么都很有新鲜感,她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施明月伸出去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实施,就遏制住了,肖灯渠被拉走推上了车。
施明月在原地站着,隔着车窗,肖灯渠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肖灯渠很敏锐,从一只小兔子变成了一只猎豹,施明月此刻才窥视到她的一点花斑。
虽然,肖灯渠揍她爸,虽然,肖灯渠撒谎,可是,就是她还是很乖的。
她没有大喊大叫,只是用眼神质问着。
雨水下得太大,施明月没分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哭,有没有做好准备,这次她回头看了,想同肖灯渠说些什么,可车子从她身边快速驶过,回头只有肖灯渠狠狠瞪着她的眼睛,像是在说:“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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