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然!林燕然!”
外面传来急促的拍门声,柳蓁蓁来了。
林燕然看了眼有琴明月,见她无动于衷,忙应了一声:“哎,马上来。”
有琴明月垂下眼眸,慢慢敛去眼底的杀意。
这个人渣死不足惜,一击毙命的死法太便宜她。
她收回攥住她的手,决定让她死的凄惨一些。
林燕然看着掌心消失的钥匙,松了一口气,慌忙站起来,整理了一番衣衫。
等她走出房间,才发现后背凉飕飕的,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打开门柳蓁蓁就问道:“明月怎么样了?”
“刚醒,还没来得及进食。”
柳蓁蓁挎着药箱风风火火往里走,声音隐隐有些不悦:“昨晚你没喂她?”
“自是遵照柳大夫的吩咐喂了,只不过吃的不多。”
柳蓁蓁不再说话,踏进院落,果见有琴明月已经醒了,桌上摆着饭菜。
她脸色稍霁,林燕然趁机说道:“柳大夫,钥匙我已交给娘子,有劳你帮忙打开。”
柳蓁蓁压根懒得搭理她,从有琴明月手里接过钥匙,打开了锁链,只是那锁链已勒紧肉里,摘下时难免要撕破血肉。
她心疼地红了眼睛,忍不住回头狠狠剜了林燕然一眼。
“都是你干的好事!”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锁链,哪怕谨慎又谨慎,还是带掉了一层皮肉,嫩白的足踝上留下了一圈渗血的伤痕,惨不忍睹。
有琴明月全程面无表情,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仿佛那伤处不是在她身上。
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林燕然默默评价,拾起解开的锁链,将上面的血渍清洗掉,而后扔进了柴房里。
出来时,柳蓁蓁正在清洁伤口、上药,她忙走去帮忙,那药箱里的瓶瓶罐罐,她只需要闻一闻或看一眼,立刻就能辨出,柳蓁蓁刚伸手,她便将她想要之物递了过去。
倒是惹得柳蓁蓁多看了她一眼。
她包扎好伤口,搀扶着有琴明月坐到桌边。
“你身子虚,先吃些东西垫垫,稍后我再为你复诊。”
“多谢。”有琴明月略略颔首,开始进食。
林燕然见状,遂放下心,转身来到厨房烧了锅热水洗澡。
洗完出来,柳蓁蓁的诊断也刚好结束。
“你……”柳蓁蓁一抬头,和林燕然来了个四目相对。
她换了身素白的长衫,刚沐浴后的头发湿漉漉的,只来得及绾了个简单的发髻,鬓角尚在滴水,秀美的脸庞上也爬满一缕缕晶莹的水痕,将她肌肤衬的水亮透红。
整个人显得清新、脱俗,散发着明净的秀美。
柳蓁蓁只觉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这个林燕然人品不行,但长得实在不差。
只是如此好相貌却尽行卑劣之事,当真是人面兽心!
她偏开眼睛,脸色倏沉。
林燕然主动道:“柳大夫,我娘子伤势如何,可要去抓些药吃?”
柳蓁蓁板着脸,也不看她,只道:“你们乾元哪肯舍下身段去抓药?索性我帮人帮到底,现下便去取药。”
林燕然忙道:“柳大夫,恰好家里要采买,我可顺道抓药,不用劳烦你。”
柳蓁蓁诧异地看她一眼,取出药方放在桌上。
“你记着,明月伤势严重,需要好生休养。”
言罢便脚步匆匆走了,林燕然在身后喊道:“柳大夫,诊金?”
柳蓁蓁没理睬,走的飞快。
林燕然叹了口气,想改变自己的形象,并非一朝一夕。
柳蓁蓁一走,整座院子立刻落针可闻,有琴明月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她走近过去:“我扶你去房间歇息?”
有琴明月抬起头来,直视着她,那双眼睛幽深不见底,却仿佛能直视她心底:“你又意欲何为?”
林燕然不知如何作答,近前欲搀扶她,看见她包扎起来的足踝,她低低道了声:“得罪。”
刚张开双臂,那双冰冷的眼睛便直直地望来,很镇定的眼神,没有丝毫慌张,却锐利的如刀刃,眼底充满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仿佛在看她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林燕然坦然和她对视,轻声道:“我抱你过去,走路容易牵扯伤处。”
说完她便果断伸出手,一只手揽住她后背,一只手穿进她腿弯,将之打横抱了起来。
怀中人轻盈纤细,份量极轻,温香软玉,异香扑鼻,林燕然却觉得心惊肉跳。
皆因她这时才想到:现在的有琴明月是重生的,她知道原身对她做过的所有伤害,她会不会忍不住一刀结束了自己?
短短一截路,她走的如履薄冰,有种在赌命的感觉。
直到把人放在床上,才松了口气。
“你在家歇息,我去抓药。”
她匆匆往外走。
“两张药方,均需抓药。”
一道清冷的声音蓦地传来,她驻足回首,和有琴明月对视上。
她的眼睛实在太美,平静,深邃,你看不清其中任何情绪,却能感知到那幽邃背后的浩瀚和无垠,那是一个破碎、忧伤又神秘的世界。
哪怕那目光透着刺骨的冷,林燕然还是忍不住失神了一瞬。
片刻后才恍然回神,忙道:“好。”
她出门来到走廊的桌边,看见两张药方,一张是对症之药,虽然相信柳蓁蓁,她还是凭借自己所学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她看向另一张……目光有片刻的凝滞。
只看了一眼,便知第二张药方是有琴明月自己开的,应当是为了压制她体内越来越躁动的信息素。
锦囊里的药丸很可能是在原身的拳打脚踢中遭到了破坏,无法完全遮掩她顶级坤泽的身份了。
如果泄露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剧情一旦脱离原著,必将带来更多未知的危机。
林燕然不由地悬起了心,她什么也没问,拿起药方朝外走,走出几步,她又猛地顿住脚步。
返回房间问道:“你身体可还有别的不适?可需要我为你带些别的东西?”
有琴明月冷淡看着她,不置可否。
林燕然想了想又道:“家里食材短缺,我打算顺道采买一番,可能晚些归来,厨房锅里有饭菜,你饿了可先用些。”
她顿了顿又道:“昨天的事你别担心,张真那些人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泄露出去。”
说完就大步转身。
有琴明月盯着她背影,眼底晦暗莫测。
自己身怀异香的秘密,还是泄露了吗?
怪不得这个人渣有恃无恐,原来是想用此事要挟。
她目光阴沉,忽听一声门响,有人轻轻走了进来。
“明月?”是柳蓁蓁的声音。
她缓缓松开衣袖里的匕首,端坐未动。
柳蓁蓁快步走进来,看见她先是松了一口气,才道:“刚才林燕然来找我,让我抽空来陪陪你,我还以为她又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呢,于是马不停蹄就跑了过来。”
她说着话,还在不停喘气。
有琴明月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冲她颔首:“多谢。”
柳蓁蓁冲她一笑,抄起茶壶倒了杯茶水,咕噜咕噜喝了干净,又道:“看来她是真的要出门,让我来陪你,算她还是个人!”
“对了明月,之前你告诉过我,你是落难至此,你有没有什么家人朋友,若是能寻到他们,怎么也能有些依靠,林燕然便也不敢对你太过分了!”
她心疼地瞧着有琴明月苍白失血的脸庞,眼前人的眉眼美丽的仿佛仙笔描绘,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不染纤尘,不沾俗爱,唯有清风与明月才堪与之作伴。
可实际上,她却遭遇如此不幸,不止流落到这处偏僻小镇,还被乾元各种磋磨打骂,窈窕动人的身子骨一天天消瘦下去,好似一阵青烟,随时要随风而去。
有琴明月幽深的眸底浮出一抹涟漪,家人,真是遥远的记忆……她闭了下眼,长而乌黑的睫羽轻轻垂盖,将快要汹涌出来的痛苦掩盖。
“不记得了。”
她轻轻说道,可脑海还是不可抑制地掠过一个温柔美丽的面容。
母后……
柳蓁蓁听她这么说,越发怜惜不已,遗憾道:“我近日要去趟府城,途经不少地方,想着你若是有什么朋友亲人,我可代为传信。”
有琴明月心中一动。
前世她跳崖后,死卫才找来,今生提前觉醒记忆,自然不必等那么久。
而柳蓁蓁,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对她好的人之一。
“我想起来,好像有个远亲,在府城——”她沉吟着,不确定地说道。
果然,柳蓁蓁十分惊喜,满脸都是替她高兴的笑容,马上道:“明月,那你写封信,我帮你悄悄送出去,等亲人找来,你就可以摆脱苦日子了。”
“好。”
柳蓁蓁揣着她的信离开。
这是她用私密方式写的信笺,即便不慎遗落,也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但是自己的死卫,一看便知。
那些人仍在虎视眈眈,巴之不得自己永生永世困在这个破败小镇,最好被林燕然那个人渣折磨致死。
等着,终有一日,我要用血清偿一切。
午后,林燕然匆匆归来,她买了耐存放的粮油米面,还有一些新鲜蔬果肉类,量大,店家送货上门,倒是省了功夫。
她吩咐伙计卸货,匆匆走向房间,她还带回来了一些打包好的菜肴。
她打开饭盒,一样一样往外摆。
“你是不是饿坏了,抱歉我回来晚了,这些饭菜还是热的,你先吃一些,我马上去煎药。”
有琴明月转过身来,只看见她提着饭篮子朝外走去,她目光顿了一下。
林燕然给她的感觉越来越反常,从她下跪开始,一系列操作都透露出明显的讨好,还有一份惧怕。
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莫非此人也和我一样,重生了?
那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为了麻痹我,然后联合那些阴沟里的老鼠,置我于死地?
她目光一寒。
等林燕然端着盘子进来,将两碗药汁摆放在她面前时,她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林燕然看见她碗筷未动,关切道:“你还在养伤,需要多吃点,我为你盛些饭菜吧。”
她给她盛了饭菜,放在她面前,自己也盛了一碗,狼吞虎咽起来。
等她吃完一碗,有琴明月仍是没动。
她很是不安,匆匆夹了些菜道:“我出去吃。”
她端着碗来到廊下,坐在木桌边,斜阳西下,天色将晚。
黑狗夹着尾巴,缩在墙角,它饿极了,肚子瘪出一个凹陷,黑眼珠湿漉漉的,眼巴巴瞧着她吃饭,却不敢靠近。
林燕然吃了几口,终于看不下去了,找来一只海碗,将早晨的剩饭剩菜都倒了进去。
她端着走向角落。
黑狗马上趴在地上,下巴贴着地面,做出臣服求饶的姿态。
嘴里发出害怕的呜咽声,却没逃走。
像是心甘情愿等待被屠戮。
林燕然心里难受极了,她不知道原身对黑狗做了什么,以至于一条狗也对她如此恐惧。
她又想到有琴明月,心里越发沉甸甸的,将饭盆轻轻放在地上,用手指推到黑狗面前。
黑狗开始不敢动,她引导了几次,它才低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饭菜,马上又抬头看着她,黑眼珠里全都是祈求。
“吃吧,都是给你的。”
黑狗这才吃了起来。
整个黄昏,林燕然都在打扫卫生。
原身将有琴明月锁住了,自己又好吃懒做,家里灰尘满布,有些地方甚至留下了蜘蛛网。
主厢房她打算留给有琴明月,便给自己收拾了偏房出来,等一切妥当,她已累得腰酸背痛,倒头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一股浓烈的香味钻入肺腑,仿佛点燃了所有欲望,体内迅疾窜出一股无名邪火,激得她猛地睁开了眼。
脖子上一冷。
一把冰凉的匕首抵住了她大动脉,甚至能感觉到锋利的刀刃正在渗进皮肤。
鸡皮疙瘩一粒粒浮现。
有琴明月盯着她的眸子阴鸷噬人,她吓得汗毛倒竖,匆匆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有琴明月却没有说话,她鼻息烫的吓人,脸颊泛红,身上散发着奇异的幽香,这股香异样的勾人,像是一把把小钩子,又轻又柔,钻进肺腑,把所有隐蔽欲望往外勾。
林燕然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溃散。
忽然意识过来,有琴明月是信息素压制失败,遭到反噬爆发了,此刻如果不尽快压制,马上就会引来其他强大的乾元!
林燕然立刻伸出手去,却不料脖子上的匕首猛地一紧。
“你敢动一下,死!”
她浑身都僵住了,迟疑道:“那我怎么帮你?”
有琴明月死死盯着她,眼底风云乍起,如在经历一场酷烈的战争,不甘,愤怒,还有深深的痛苦!
半晌才沉沉道:“释放你的信息素,临时标记我。”
林燕然听出她语气里的巨大不甘,还有一股绝望的怒火,但她对标记一窍不通,便道:“我不会。”
然后她看见有琴明月脸色一下子变得冰寒,刀刃再度往自己脖子压了压,大动脉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
她吓得魂飞魄散,脱口而出:“我没骗你,我真的不会,我其实标记无能,新婚夜恼羞成怒也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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