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龙的右手垂在身侧，随着手心里的血液一滴一滴落下，此刻已然在地面凝了一大片。
离得近了，沈婉宁这才发现，姜龙的鲜血明显异于常人。
他的血呈现出暗红色，而且很黏不易流动，同样的那股子特殊的香味儿也更加浓烈。
此时，沈婉宁几乎可以断定，她刚进来的时候，闻到的那股香味儿就是姜龙的鲜血散发出来的。
这种特殊的体制，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扫了一眼姜龙仍旧滴答滴答流血的手掌，沈婉宁丝毫不怀疑，如果继续这么放纵他下去的话，姜龙可就真的要流血而死了。
“喂，你不会真打算让我陪着你，在这里看着你把血流干吧？”
沈婉宁莫名有些生气，她最讨厌的就是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了。
“我流我的，与你何干？更何况我也没说要让你替我上药，再说如果我真的死了的话，对你而言，岂不是百利而无一害？”
姜龙嘲讽着低声开口，黝黑的眸子里此刻却满是凉薄。
听着这话，沈婉宁心里的小火苗咻地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呵，你以为我愿意救你吗？你要是不出现在我面前，就算把血流干了死掉了我也完全不会在意。”
瞧着沈婉宁脸上的怒火，姜龙反倒是笑道：“那你为何还要替我疗伤？”
不得不说，姜龙此时的表情非常让人欠揍。
不过沈婉宁到底还是软了下来，有些懊恼道：“谁让我是个心怀天下的大夫呢？”
她是个医生，所以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姜龙受伤而不管不顾。
“就因为这？”
姜龙的眸子里划过一抹震惊，显然不相信理由居然会这么简单。
“可你要知道，你现在是被我困在了这里，甚至于我还很可能会杀了你。”
“我知道啊，可治病救人是大夫的职责所在，跟你我所处的立场无关。”
沈婉宁抬头看了姜龙一眼，“我就是个大夫，现在你在我眼里，就只是一个病人而已。”
“大夫替病人疗伤，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之后，沈婉宁深切意识到，以她现在的身份，要想完全脱离这些阴谋阳谋尔虞我诈，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沈婉宁也还是希望能够保持自己作为一个医生的初心不变。
“天经地义吗？”
姜龙轻声呢喃着重复着沈婉宁的话，兀自笑出了声。
随后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甚至连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仿佛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姜龙，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非常欠揍呢。”
沈婉宁笑着咬牙切齿的开口。
她明明是在说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可姜龙却在嘲笑她，这让沈婉宁非常不爽。
“哈哈哈哈，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个想法真的很天真呢？”
姜龙止住了笑声，可嘴角依旧扬着一抹大大的弧度，黝黑的眸子里凉薄不在，反倒是盛满了灿烂的光。
“说的好听点儿叫做天真，说得不好听点儿那就是愚蠢了，沈婉宁，你到底是天真还是愚蠢呢？”
对于姜龙的质问，沈婉宁鼓着小脸儿，气呼呼的瞪着他。
反正不管她怎么回答，都是被姜龙给骂了呗。
这家伙，还真是让人讨厌。
沈婉宁气呼呼的拿着沾了消毒酒精的棉签，二话不说就往姜龙手心的伤口上戳。
姜龙原本还大笑个不停，手心上突然就传来一阵刺激的疼痛，饶是他这么强的忍耐力，也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
但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下这么重的手，我瞧沈大夫倒像是要趁机谋财害命呢。”
“你可是这寨子里的老大，就算我真想要谋财害命的话，也不会蠢到这个时候就动手。”
沈婉宁白了他一眼，可手上给他擦拭伤口的动作还是轻柔了许多。
姜龙打量的目光盯着沈婉宁的一举一动。
她正蹲在自己身前，手里拿着棉签一点一滴小心翼翼的擦去伤口周围半干的血迹。
暗红色的鲜血倒映在瞳孔里，姜龙猛然意识到什么，突然把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
他的举动太过突然，以至于沈婉宁手中的棉签不小心重重在他手心的伤口上划了过去。
“姜龙，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沈婉宁冷声质问着。
要不是她反应快，及时抬手，那她手里的棉签很有可能刺进他的伤口，造成严重的二次伤害。
对于这种不配合的病人，沈婉宁简直是火冒三丈。
若是以前姜龙被人这么吼着，对方怕是早就已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现在，姜龙却躲避着沈婉宁的视线，只是任由手上的鲜血顺着手腕滑落。
“别动，脏。”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还夹杂着深沉的复杂情绪。
沈婉宁抬头看着姜龙此时飘忽不定的视线，恍然间好像看到了他身上不一样的地方。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沈婉宁甚至有些可以理解，为什么姜龙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而刚才姜龙突然激烈的反应，很明显是沈婉宁触碰到了些什么。
沈婉宁轻声叹了口气，再一次伸出手强行把姜龙的手给拉了回来，换了一根干净的棉签，重新给他清理着伤口。
“你……”
对于沈婉宁的举动，姜龙显然是有些呆愣住了。
姜龙喉头滑动，怔怔然开口道：“我的血……有毒。”
“我知道。”沈婉宁不为所动，神色却一板一眼极为认真。
早在发现他伤口的异样时，沈婉宁就已经到了他血液的不同寻常。
“那你还……”
“一来，你的血只有在进入人体之后，毒素才会迅速蔓延。二来，我不是已经戴上了手套吗？所以不会有事的。”
姜龙仔细去看，这才发现沈婉宁的手上果然有一层薄如蝉翼的白色半透明手套。
那副手套晶莹剔透，如果不是沈婉宁主动提起，恐怕姜龙也根本发现不了。
“天蚕丝？”
沈婉宁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这东西是江鹤历送给她的。
或许是因为血液的缘故，即便是沈婉宁已经给他清洗了好伤口，可普通的伤药显然对他没用，不能使伤口迅速愈合。
一时间沈婉宁也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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