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 地主家日子也不好过
“到时候他们不会以咱们迎接的问题说事吧？”
邓秋生一脸担忧。
他身后的其他几人也是同样表情。
对于5023厂的众人来说，强行赖到红星所，是所有人共同决定，西南局是无法支撑他们继续发展下去了。可具体红星所对他们什么态度，只有前去的何志强几人才了解。
精心准备的欢迎仪式，结果对方却是如此反应。
真的撤了，到时候对方可别说他们接待不周，那就真的麻烦了。
“杨威同志虽然年轻，在整个红星所都是说一不二……具体的，咱们下来再解释吧。”
扭头看了一眼车里的杨威，一脸担忧地说道。
具体情况，现在也不合适说。
“可是如果接待不周……”
“没事，杨总不会以这个为借口。他之所以来这边，不是红星所接受了咱们，而是希望来这边看看，然后再做决定。”
看杨威脸上已经不耐烦，何志强强调着。
虽然心中依然没底，可也担心杨威就此打道回府，到时候5023厂怕是不管如何都难以赖上红星所，无奈之下，余建华只能对着身边组织这次欢迎仪式的办公室主任吩咐，让他把欢迎队伍给撤走。
好几分钟后，欢迎队伍才离开。
厂门口这上百米长的道路才恢复宁静。“走吧，先去你们原本的炮弹生产车间看看。”
不同于其他视察的领导干部，杨威直接提出到炮弹生产车间去看生产设备跟生产线。
“这……”
听到杨威的要求，余建华等人不由一愣。
之前可没有想过杨威会第一时间就去炮弹生产线视察工作。
目前整个厂子没有订单，生产线都是处于闲置状态，连生产工人都没有通知，而且原材料什么的都没有准备。
毕竟，他们就是因为炮弹生产线没有生产订单，也没有项目，才希望从红星所获得生产订单跟项目。
火箭弹的生产，跟炮弹生产是完全不同的工艺。
“杨总，咱们这边很长时间都没有炮弹生产订单了……生产线都是闲置着，咱们还是去火箭弹生产车间看看，您看？”
何志强终究跟杨威要熟悉一些，站在车外，对着车窗内的杨威陪着笑脸说道。
“火箭弹生产有什么好看的？技术都已经卖出去了，咱们自己部队没有订单，生产能有多少？”杨威看了一眼车门边的何志强，摇头后轻声说道，见对方脸上依然浮现出担忧，旋即轻声继续说道：“先看看生产线，再根据生产线跟设备情况，看看生产什么适合市场的民品比较合适。”
听到杨威如此说，何志强跟余建华等人听后，并没有因此就兴奋起来。
脸上依然有着隐隐的担忧。
民品，要是真有那么好搞， 5023厂何必没脸没皮地赖上红星所？
全国也不会有那么多单位的领导干部不顾脸面，背着铺盖卷儿跑到上级领导面前耍无赖不是？
对于一些人来说，单位干部职工有饭吃，远超过他们的面子。
虽然，面子这东西很重要。
杨威自然知道他们心思，也没有多说什么。
余建华一行人原本是走路过来的，在撤走了欢迎的队伍后，杨威也不希望这么多人陪着他一起，叫余建华跟何志强以及邓秋生三人上了车，其他人直接该干嘛干嘛去，车子直接开进了5023厂的厂区。
不同于山城那边的工厂，5023厂选址在地势平坦的绵阳东郊。
整个工厂占地面积超过100万平方米，由282株洲江南机器厂、152山城江陵机器厂、843秦川机器厂三家单位共同援建。从69年10月筹建，开始三通一平工作，70年初开始全面建设，72年11月建成投产，初期主要产品是122毫米榴弹炮炮弹，后来增加了152毫米炮弹以及130毫米火箭弹。
刚进入工厂大门不远，就是一栋三层高的西风风格办公楼。
吉普车进入厂区后，并没有在办公大楼前面停顿，而是拐弯向着左侧开去。
道路两侧，皆是红砖黑瓦的苏式风格建筑。
往前开了好一阵，一片连绵的厂房出现在道路两边。
本应该是上班时间，整个工厂区，静谧无比。
车子停在一栋三层楼高，耸立着一根不算巨大烟囱、有着上百米长的厂房大门口。
此刻，烟囱并未冒烟，车间里也没有丝毫声音。
车间的大门，也是关着。何志强小跑两步，上前推开了门。
“杨总，这里是咱们炮弹外壳生产线，下料车间在前面，这里是弹壳热锻挤压生产线……”
余建华走在杨威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一边带着杨威向里面走去。
生产线已经停产不短时间，加热炉以及锻压设备，却都被打整得一尘不染，很多设备外表油漆已经斑驳，却看不到丝毫油污，而设备的工作平台等，都抹上了黄油，用以防锈；水泥地面上看不到一点灰尘，显然有人经常打扫。
如果有需要，眼前的工厂，可以随时投产。
杨威看着收拾得非常整齐，设备却看不到多少自动化的车间，感慨不已。
当年生产制造这些设备花费绝对不少，可并没有生产多少年，这些已经落后的设备跟生产线就面临被淘汰。
不淘汰都不可能。之前炮弹工厂也没少建设，尤其是三线工厂，本来就是为了备战，在投产后，一直都处于连续生产状态，数年时间，生产了不知道多少发炮弹。
“咱们的炮弹制造，分成多个工序，弹壳、引信、战斗部、发射药分别布置在不同区域，最后在总装车间总装……”
“炮弹壳在下料车间下料后，会送到这边热处理，由于咱们国内缺铜，所以大部分的炮弹壳都是采用钢材制造，在工艺上就会比铜制炮弹壳多一些工序……”
邓秋生在杨威旁边，不断地介绍着炮弹各个部件生产工艺。
华夏是缺铜国，而当初毛熊援建的弹药生产线，都是使用铜作为材料，不仅成本高，供应也跟不上需求，于是乎，在华夏老一辈的国防科技工作者夜以继日的研究下，解决了用钢材作为弹壳的各种技术难度，甚至为了解决钢材防腐蚀、气密性、延展性等问题，创造性地搞出了覆铜钢：在钢材表面覆着薄薄的一层铜！
如此一来，不仅解决了材料紧缺的问题，让弹药的生产成本也大幅度下降。
杨威之前一直都知道国内的炮弹以及子弹跟全世界采用铜材料不同，大部分都是采用钢材，经过邓秋生的解释，才明白这里面居然还有这样多的说道。
“所以，在热处理后，炮弹外壳加热、挤压成型，然后再进行机械加工，表面处理的时候覆铜，以此来保证性能……”
杨威对于炮弹详细工艺不了解，却了解各种加工工艺能达到的效果。
“对！”
年轻的杨威了解，邓秋生等人并不意外。
5023厂目前生产的火箭弹生产工艺，都是在红星厂那边转移过来的，这边几乎没有再花时间去改进生产工艺。
“咱们还是去机加车间看看吧。”
一直都没吭声的赵明德见热加工车间看得差不多，整个厂里除了设备也没有其他，开口说道。
机械加工车间距离热处理车间有着不短的距离，几人并没有坐车。
杨威边走边思考，倒也没人打扰他。
机械加工车间同样是苏式风格的红砖厂房，距离车间还有几十米，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轰鸣声。
“这里面主要是加工火箭弹的一些零部件以及红星厂那边的部分零部件，生产并不饱和……”
刚进车间大门，机器的轰鸣声就扑面而来。
不同于之前的车间，这个有着数千平方米的车间里面，一部分机器都在运转，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正在忙碌着。
车间里面，车床、铣床、镗床、刨床等通用机械加工的设备按照设备种类分散布置着。
不时有手里拿着卡尺的质检员在各个工位上巡检。
这也是红星所的要求。
“开工率不足三分之一？”
看了里面，杨威皱起了眉头。
“目前咱们给的订单，也不止这么点开工率吧？”
赵明德目光犀利地看着余建华几人。
余建华顿时苦笑着解释：“确实不止这么一点开工率，但是咱们需要让所有人都能有活干，于是只能在交货期内安排，即使如此，整个车间的工人，一个月开工也只有十天左右……”
开工了，自然也就能拿到部分工资。杨威倒是也能理解。
连机械加工车间开工率都只有这么点，其他车间的开工率怕是更低了。
谁都没想到，从建成投产开始，因为需求量巨大，整个5023厂一直都是人停机器不停，产能扩张得很快，一直到最近两年，随着国家战略重心调整，5023厂庞大的产能反而成了整个厂子的压力。
地主家，日子也不好过啊。
“既然如此，不如抽调部分人员给我们红星厂，我们那边缺人厉害呢！”
赵明德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赵厂长，咱们厂里的骨干要是被抽走，即使有项目，怕是也难以成功啊。”
何志强没想到，赵明德依然不死心。
“杨总，您看咱们这边能搞个什么项目？即使研发，也是没有问题的，咱们厂里有个研究所……”
只有有了项目跟经费，厂子里的技术骨干才不会被抽调走。
杨威来这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指点5023厂么。
“有研究所？”
杨威还真不知道5023厂有研究所。
“77年的时候，我们厂属自动化研究所与蓉城计算机所合作成立了兵器工业生产工艺自动化研究所，重点攻克弹药自动装药技术的研究与应用，代号为五机部58研究所……”
邓秋生说这个，就是希望杨威能考虑他们的技术基础，给一些相关项目。
至于能否研究成果什么的，现在也不敢肯定。
有项目，才能有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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