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面对糖衣炮弹，糖衣吃掉，炮弹丢一边去
“他们说让过年后再去跟他们谈，现在很多单位都已经进入年底盘点状态了……”
姚红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她也清楚，就目前的成绩，回去，无法向红星所交代。
到了这边的一个月，请客吃饭送礼，花费了好几千了。
相比他们的收入，这绝对是一笔巨额的款项。
“那没有关系，咱们回去，车票不好买，这几天祁局长他们应酬也多……”一说到这事，梁勇军也是一脸愁苦。
随着消息的扩散，不少国际电信巨头主动找上门来，这就让想要“一步到位”解决市内电话容量不足的邮电管理局有了更多选择。
跟不同的团队谈判，自然也就少不了各种应酬不是？
哪怕杨威给了梁勇军足够的自主权跟资金，可梁勇军知道这些资金来源多么不容易，他被杨威破格重用，梁勇军自然得记着杨威的好，处处都想要证明自己。
“即使他们应酬多，可也不会跟我们展开实质性的谈判啊。”
姚红苦着脸提醒梁勇军，“要不，咱们回去问问杨总？”
问扬总？
梁勇军是不情愿的。
那不是证明自己没有能力胜任现在的职务么？
某涉外酒店。
“齐局长，非常感谢您能百忙之中抽空接见咱们，我代表公司敬您一杯……”
一名翻译端起杯子，主动向着邮电管理局局长祁哲宗开口。
眼看快过年了，可之前爱立信失去了如同囊中之物的京城交换机订单，这让爱立信方面非常恼火，负责人奥尔斯·斯密史甚至被总部大佬叫回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哪怕在这之前爱立信根本就没有把华夏市场当回事，还是奥尔斯·史密斯主动提出开发华夏市场的。
为了更好地交流沟通，奥尔斯·史密斯专门从公司里找了一名爷爷辈就移民，叫霍华德的华裔当自己的助手。
霍华德原本只是爱立信的一名普通职员，遇到这样好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还好，父辈在他小的时候就要求他必须学习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用的华语，并且还得学习华夏的传统等等，没想到，到了华夏这边，这些反而让他跟这边的人交流起来更加轻松。
霍华德从小在西方长大，学习西方文化，接受的教育跟了解的消息都是华夏人还拖着长长的辫子，贫穷落后，霍华德对于华夏并没有丝毫认同感。
尤其是来了华夏，发现这里确实落后，汽车都见不到几辆，更不要说高楼大厦。
不过，再穷的国家，也是能交易的。
越是落后的国家，越能获得更高的利益。
说实在的，对于祁哲宗这位掌控一个市的邮电局负责人，霍华德内心深处都是鄙视的。
可没办法，现在已经有多家竞争对手跟对方接触了，要想拿下这笔业务，他就必须把表面功夫做好。
华夏人嘛，好面子。
只要给了他们没有丝毫价值的面子，就能从他们手中获得大量的利益，让他在爱立信这样一家跨国公司里获得更大的权利。
“霍助理客气了！这段时间，咱们局里确实事务繁忙，不仅要总结今年的工作，还得对年后的工作做安排……”
祁哲宗端起了杯子，客气地霍华德说道，“大家远来是客，咱们一起干了这杯。”
对方跟他皮肤一样，可人家是外国人啊。
关键对方还跟其他接触他们的外国电讯公司傲慢的态度不同。
虽然瞧不上祁哲宗，可霍华德知道祁哲宗对于他们这次业务的重要性，如果第一个订单没有拿下，后面的订单，就更加难了。
翻译后，奥尔斯等人一起举起了杯子。“感谢大家的到来，招待不周，我在这里借花献佛，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
第一杯酒喝完后，等服务员满上杯子，祁哲宗再次举起了杯子。
跟之前的接待不同，这一次，是爱立信方面安排的酒宴。
“祁局长客气了……”
气氛很快就融洽起来。
有着霍华德这个黄皮香蕉人的穿针引线，双方的气氛非常融洽，一开始也只是客气，并没有涉及到业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霍华德甚至已经跟祁哲宗两人勾着脖子称兄道弟。
一直到最后酒局结束，双方都没有讨论分毫关于业务的事情。“齐局长，听闻你们需要引进先进的程控交换机，咱们都是同胞，我又在爱立信工作，好不容易说服了公司管理层，愿意主动提供受到巴统禁运的程控交换机……”
在酒宴结束时，霍华德主动送祁哲宗一行人到了停在酒店大门口的伏尔加旁边。
祁哲宗即将上车的时候，小声地说道。
“霍兄弟，您的心意我能感受，可你们的报价，实在是太高了……”
一脸酒气的祁哲宗苦着脸，大着舌头回答。
“这已经很低了，每一线报价才800刀，这已经是我能帮你们从公司争取到的最大优惠，比国际上的都还便宜了不少呢！”
霍华德心中暗骂了一声穷鬼，脸上也是为难不已。
仿佛，他真的付出了很大努力才帮着争取到的。实际上，是奥尔斯·史密斯在丢失了京城订单后，调整了报价，才是这样的。
他们的低价在600刀，霍华德只要能谈的比底价高，高出来的部分，就能拿到5%的提成。
“非常感谢，这事情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还得回去跟其他领导商量讨论……嗝~”
祁哲宗打了一个酒嗝，酒劲涌了上来，直接就借口醉酒，要先回去休息。
霍华德没有再说什么，借着扶祁哲宗上车的动作，偷偷地把一个不算薄的信封塞在了祁哲宗的兜里。
祁哲宗在他塞信封到自己兜里的时候，身体僵了一下，却并没有还回去。
霍华德显然也发现了，眼中闪过了一抹鄙夷。
在伏尔加启动离开后，霍华德脸上的不屑更是毫不掩饰。
“怎么样？”
看到霍华德回来，焦急等待着的奥尔斯·史密斯跟卡特等人，紧张地看着霍华德。
“已经送出去了，放心吧，这个订单应该稳了。”
“既然你送礼给他没有被拒绝，要是咱们的竞争对手也同样这样干呢？”
奥尔斯·史密斯皱起眉头。
这种事情，很常见。
可毕竟，这里是华夏，送的还是外汇，在华夏国内根本就没法直接消费。
“不会的！咱们的对手，根本就不懂华夏的人情往来，只是把他们当成肥羊，却不会给多少面子。何况，现在马上要过年了，正是华夏人情往来的关键时期……”“华夏有句老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们既接受了我们请吃饭，也拿了我们送的礼物。我们报的价格也比竞争对手低……”
“何况，他们国内即使有了，他们也并没有跟国产供应商达成协议，依然在跟我们接触……”
霍华德一脸自信。
在他看来，这次的业务完全是板上钉钉。
虽然价格还是高，可这是最先进的数字式程控交换机，巴统禁运清单上的东西呢！
红星所能提供程控交换机，国产，不需要外汇，可这边邮电管理局的人，除了接受他们的宴请外，也没有直接就定下来，哪怕在华夏外汇并不好搞。
看着满脸自信的霍华德，奥尔斯·斯密史等人即使心中依然没有底，可也没法再说什么。
唯一的，就剩下等待。“回局里。”
伏尔加离开酒店一段距离后，原本还醉眼朦胧的祁哲宗坐直了身体，对着前面的司机吩咐道。
此刻，他哪里还有丝毫醉态？
车上其他几人，也都是恢复了状态。
回到局里，一直等待着的祁哲宗秘书给几人泡了茶，退出了办公室。
祁哲宗则是当着其他几人的面，从兜里掏出了他上车时候霍华德塞给他的信封。
打开后，里面居然是一叠的印着富兰克林的刀币。
“这些家伙，太抠门了，居然就2000刀！你们的呢？有多少？”
当着几人数了一番，一共20张。
相较于祁哲宗等人的工资来说，这绝对不算是一个小数目。
何况这还是购买进口产品所必须，国家最为紧缺的外汇！
不是外汇券！
“唉，我这里居然只有1000刀……”
“我这也只有800刀……”
其他几人纷纷从兜里掏出信封，都是在酒局结束出门的时候，霍华德偷偷塞给他们的。
被宴请的几人，受到的刀币加起来一共4200刀。
“也算不错了，比那些小鬼子要大方不少啊。该死的小鬼子，想要拿下咱们上千万刀的业务，给咱们的加起来，都不到2000刀！”
一名五十出头的干部笑着说道。
“就是，还有好几家公司连表示都没有呢！”“行了，把这些集中在一起，明天交给财务，入咱们的小金库。今年局里也算能过个肥年了。虽然传出去对咱们名声不好……”
祁哲宗听着几人的抱怨，脸上满是无奈。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年头，邮电局并不是什么油水丰富的单位，每年财政拨款本来就不多。
不过，随着改革开放，经济开始快速发展，通讯作为基础领域，需求开始爆发式地增长，申请开通电话的单位越来越多。
可现在，整个福州也只有7000门市话交换机，其中1000门还是20年代的旋转制交换机，整个通讯网路规模小、技术落后、通讯质量差。
邮电管理局的人，天天不知道被多少人骂。
尤其是作为改革开放第一批试点城市，经济发展对通讯需求更高。所以，福州在全国范围内第一个提出引进万门程控交换机，争取一步到位解决通讯的问题，为经济建设发展保驾护航。
国际上的电信巨头们可不会讲什么公平竞争，为了拿下这笔业务，打开华夏市场，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地降低价格、提升服务什么的，而是打糖衣炮弹。
邮电管理局本来小日子就不好过，在面临敌人糖衣炮弹的攻势下，自然选择了糖衣吃掉，炮弹丢到一边。
其实也不是他们主动收红包，而是没法直接拒绝。
拒绝接收供应商的红包，就意味着拒绝了进一步沟通的问题。
从向邮电部递交报告后，已经有5家国际通讯巨头找上门来，这段时间都是在跟他们打交道，为了争取到这笔订单，国际电讯巨头们，没有任何一家单位选择降价或是提升技术，而是从他们这些干部身上下手。
不收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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