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一碗葱香猪油煎蛋面
“走吧，先回所里，吃点东西你先休息一会儿。”
梁昊开口。
居然是赵明德开车。
小镇上并没有路灯，212吉普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前面的道路。
居然很平稳。
“所长，这并不符合规定，我这刚从学校出来，还年轻，需要锻炼，扛不起这样的重担。”
杨威并不愿意当什么红星所的枪械总设计师。
他刚从学校出来。如果红星所规模大，工业基础好，杨威不会拒绝。
他来这里，一方面是枪械的速度最快，眼看就要开战了，想要为国防尽自己的一份力。
另外就是把这里作为跳板。
从枪械开始，下一步肯定还是单兵武器，不过会向重武器方向发展。
以红星所跟红星机械厂的基础，后面发展几乎所有的产能都得重头建设。
杨威可等不及。
“杨威同志，要是你都扛不起，咱们所里目前就没人能扛得起了。”
韩远山在一旁有些不满。
他认为杨威是因为他而拒绝这个职务，并不愿意带领红星所这个一直都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备份研究所走向辉煌。“刚从学校出来怎么了？72年你就应该回单位上班的，算起来，你也已经有了8年的工作经验……局里已经批准你的任命，文件就在我办公桌上。”
梁昊提醒杨威。
工农兵大学生，进入大学，就开始算工龄。
8年，在学校怎么样不说，可到了所里就解决了巨大问题，表现优异。
不存在没有经验。
再就是上级都已经批准，形成正式文件了。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杨威无语。
不是说好，要论资排辈么！
“杨威同志，你还是给咱们说说新项目的事情吧。昨天得到部队的电话，要求我们尽快搞出来……我们不了解具体项目情况，也就不知道所里该如何安排。”
梁昊转移了话题。
不想在这上面纠缠。
杨威的具体背景，虽然有部分保密，可能让他们知道的也知道了。
72年就应该进入工作单位，结果杨威在哈工大多赖了6年。
另外就是，最早杨威本来是进入哈军工的，恰好是70年开始，哈军工内迁，杨威转入了哈工大，具体内情，只有杨威更少数人知道。
没有单位接收？
扯呢。
即使是工农兵大学生，经过大学学习，怎么也比初中高中毕业的人在专业知识上要多了解一些不是？
唉~杨威默默地叹了口气。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索性就等到后面找机会再拒绝吧。
反正都是得做事的，担任不担任这职务，都不重要，关键是全所跟工厂都配合。
“部队那边只给了4万块的经费，却需要10支样枪……”
“不少了啊！一支63式才多少钱！”
韩远山不认为一支狙击步枪的难度会比自动步枪大多少。
63式的问题得到解决，并且在杨威手里得到了一些改进，他认为，跟改进63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杨威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
最终什么都没说。
狙击枪要是跟自动步枪造价差不多，那也就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搞出一款专业狙击步枪了。
只有几公里距离，虽然路况不是很好，晚上视野不好，车开得慢，半个小时就到了所里。
“食堂这会儿才刚开始做早饭呢。我去说一声，一会儿给我们送过来。”
梁昊亲自去了一趟食堂。
空手而回。
杨威也知道现在没别的吃的，只能等着食堂做好。
“之前在学校老师的指导帮助下，就已经开始了设计跟论证工作，去猛虎团之前，刚好完成。我随身携带着图纸，本来准备用这个来说服部队的同志，结果他们并不愿意看图纸……”
杨威随口解释着。
把自己在猛虎团那边画好的图纸，拿出来在办公桌上铺开。看着图纸，几人都愣住了。
“这么长？”
韩远山瞪大了眼睛。
虽然技术水平不高，好歹也是担任所里的枪械总设计师。
专业眼光还是有的。
“这样的话，枪管太长，制造难度就大了好几倍，而且还得保证质量跟精度……”
梁昊跟赵明德两人看到图纸后，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枪，没有表面上的好制造。
“根据之前多种方案论证，采用导气式自动方式，枪机回转式闭锁设计；10发弹匣供弹，由于需要保证1000米的有效射程，配备4倍光学瞄准镜放大倍率太小，至少需要配备8倍镜，这个得找298云光厂帮忙……”杨威正准备开始介绍85式狙击步枪的各种设计。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所长，面好了。”
食堂负责人朱大兵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满满一大海碗的面条。
他并没有进入办公室。
《保密守则》深入每一个国防人的骨髓，哪怕只是一个厨师。
梁昊把碗端到了杨威面前。
一股混合着小葱跟猪油的浓郁香味，迅速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赵明德咕噜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你先吃东西，然后再说。”
“这……”
杨威看着几人，几人看着自己吃，哪里好意思？
何况几人都比自己年龄大。
“两点多的时候我们刚吃过……”
赵明德急忙说道。
杨威本来就饿了，也顾不得去客气，“那我边吃边说吧……”
“不急，你先吃了再说。正好，我们几个出去抽支烟。”
“对，我们出去抽支烟，昨晚上没睡，困呢，去外面洗把脸就精神了。”
三人直接就出去了。
杨威看着几人，显然，他们即使吃过，也不是吃的面条。
所里即使重新拿回了63式的订单，可得等到交付后上级才会拨款。
工资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发了。所里账上就不到2000块。
看着眼前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厚重油花、绿色小葱的挂面，筷子插入碗里，翻一下，碗底居然卧着两个金黄的煎蛋。
一时间，杨威的心，沉重了起来。
物资匮乏的时代，这样一碗面，可不容易。
尤其是西南地区本身就不是主产小麦，所有人都是细粮为辅，粗粮为主。
由于一直任务不饱满，甚至很长没有什么任务。
每个月，所里干部职工跟其他地方人一样，每人每月只有国家定量的1斤半肉票、1斤油票、半斤蛋票。
当然，所里效益好，这些就会多很多。
也不知道是面条的热气熏的还是怎么，杨威的眼眶有些湿润。从杨威到了红星所就知道，大家都很少沾到油荤。
他知道，这碗面的分量。
不只是为了梁昊几人的屁股，而是红星所跟红星厂300多号干部职工以及一千多的家属。
“日子会好起来的！很快！”
杨威大口地吃起了面。
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珠子，直往下滑落。
距离办公室二十多米的位置。
梁昊三人抽着烟。
忽灭忽现的火光，把三人沉重的面容不时映照出来。
“所长，咱们这样会不会让他反而反感？陈主任也说了，咱们红星所是留不住他的。”
赵明德声音很低。
满是沉重。“没想过要留下他，只是希望他能改变我们的现状，上面已经有消息，如果我们拿不出新的项目，将会是第一批被撤的单位……北方所问上面要了好几次人了……上面说了，他最多只能留在我们这里半年，一旦北方所那边知道他解决了63式的问题，可能半年都留不了……”
梁昊深吸了一口烟，喷出一大团烟雾。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相信年轻同志……我要是早知道……”
韩远山一脸歉意。
杨威来了后，就找过他。
可惜，他没有听从杨威的建议。
“这不能怪你。枪械改动，那是大事。而且，之前所里也乱，谁能想到他在哈工大待了八年是为了学更多？工农兵大学生啊，水平比很多教授都高……”
梁昊叹了口气。这些都是他们之前不知道的信息。
“北方所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管他，谁知道他们领导怎么突然就抽风，要把人要回去了？”
韩远山怒骂着北方所那些不干人事的干部。
谁都没有想到，杨威刚解决63式自动步枪的问题，北方所就来要人了。
本来北方所是在之前就要了。
可恰好这时候让所里的人知道……
谁能不闹心？
“大批的项目会被砍掉，很多单位会被裁撤，想留下，就必须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而且想要项目，也得有技术能力。这些年技术人才断层，恢复高考后招收的还得等……”
梁昊叹了口气。
情况他是了解的。
只要完成了63式自动步枪交付，没有再出现问题，他所长前面的“代理”二字就肯定拿下去了。
可目前部队并不愿意大规模换装63式。
没有新的项目出来，红星所会被裁撤，而工厂，会半死不活地拖着……
几人都不说话了。
“管他呢！不管杨威同志最终是否留下，他在这里的时候，咱们努力配合他就好。”
赵明德倒是想得简单。
谁都对红星所有感情。
可上级要撤，能怎么办？
他们是军工单位啊！
哈工大。
女生宿舍。
距离天亮还有一阵，学校里已经有不少学生起来了。多是因为之前学习时间少，基础不扎实，即使参加高考考上大学，要想跟上教授讲的也非常吃力，要不然就是想学到更多知识为国家做贡献，从而压榨休息时间。
叶婉清一夜没睡。
“婉清，你说你何苦呢！等到毕业后去找他，不行么？逃学跑去找他，人没见到不说，还差点被学校记过，要不是所有老师都帮着说好话，这影响一辈子啊，眼看就毕业了……”
“人家婉清去年参加了高考，毕业还早呢！可别到时候让人捷足先登了。”
“那也不至于，一个呆子，谁会看上？再说了，那人就是个无奈，在学校赖了八年啊，不就是来的地方太差，不想回去么……”
叶婉清听着同寝室室友的话，很是烦躁，火气不由腾地一下起来了：“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请闭嘴！”去了连红星所在哪里都没找到！
宿舍顿时安静了下来。
“婉清，咱们出去跑步。”
一名跟叶婉清关系好的女孩开口招呼叶婉清。
叶婉清不想待在宿舍里听其女同学讽刺挖苦，这次如果她被记过了，或许就只会听到安慰，而不是嘲讽、挖苦。
外面天还没亮，操场上已经有不少同学在锻炼了。
“追求自己的爱情没错，虽然你喜欢了他这么几年，可他不一定记得你啊……”
“所以，我才更要去他身边！”
叶婉清坚定地说道，“他不会照顾自己的……”
“你会照顾人么？”“我可以学！”
叶婉清坚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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