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回程的路，格外顺利。
比预想的提前到达了云央城。
姜九不在城中。
我们打算休息片刻，补充物给后乘船离开。
不曾想，落脚的客栈，二层雅间的跑堂小哥是周秉怀。
他带着面具，遇见客人点头哈腰，倒是像个合格的跑堂。
趁他还没留意到我这边，我给身后的雪娘投去一个眼神，是否现在离开。
雪娘肯定地摇头。
考虑到正值饭点，让暮寒临时再换一家有雅间的客栈，也有些困难。
踏进雅间。
周秉怀提着茶壶看到我们，蓦地怔住。
暮寒敲了下椅子，面无表情，声音带着压迫人心的低气压，“能点菜吗？不能点，就换个人来。”
雪娘的遭遇，队伍里的人都略知一二，自然对着周秉怀没什么好脸色。
“能能能！”周秉怀连声走上前。
少了一只手，周秉怀在脖子上挂了块木板，放着张一沓纸。
另一只手则戴着有些旧，但干净整洁的白手套，先是递给暮寒一张菜单，随后拿起笔，弯着腰，“大哥，您要点些什么？”
说话的空隙，周秉怀眼神落到不远处的雪娘身上，愧疚又痛苦。
奈何，雪娘完全无视他，只偶尔看一眼点菜的暮寒。
饭桌上，绛红告诉我，她打听到赵县令之女前些日子难产了，一尸两命，离世前，给了周秉怀和离书。
如今，周秉怀身有残缺，又毁了容，无人愿意收留，是姜九派人把他送到这里来的，客栈的老板说，他很珍惜这个活计。
听完，我默了几秒。
既然姜九给了周秉怀一条生路，我也不好再为难他。
点完菜，看着周秉怀熟练中又带了点颤抖的接菜单动作，我及时制止了暮寒不松手的举动，看向周秉怀，“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先下去，有事叫你。”
周秉怀恭敬应是。
那种恭敬，是臣服中夹杂着畏惧。
眸光里也带了点我看不懂的情绪。
想不明白，就没再想。
不知是心情尚可，还是这家客栈的菜好吃，我这顿饭多用了小半碗，才放下了筷子。
这个变化，让幼蓝她们很高兴。
走路都带了风。
临走前，我唤来雪娘，“周秉怀已经重新开始，也有心悔过，你想不想留在云央城？”
我承认，我是心软了。
说来奇怪，雪娘却心硬了。
话音未落，雪娘目光炯炯，膝盖一弯就直直跪下了，“夫人，我什么也不想，只想一生侍奉在您身边，您是不是嫌弃我了？”
我连忙去扶她，“不是，你起来说话。”
雪娘不肯，我只好跟她解释原因。
“夫人，实不相瞒，我这段时间也有过挣扎，但我清楚，我爱的是当初那个腹有诗书，刻苦用功的美貌书生周秉怀，再瞧瞧他现在，没颜没身体没钱，不知要干多少天，才买得起我用的一盒胭脂，”雪娘声音细细的，却极有穿透力。
顿了顿，“夫人，您说这样的人，我要他有什么用......”
我瞥见门前处的暗影，分外僵硬。
雪娘足足说了小半刻，直到那道暗影消失。
收回视线，我接过话茬，“既然你心意已决，此事就到此为止了。”
“多谢夫人，”雪娘郑重道谢。
正当我以为雪娘真想通了，我却看到她转身时眼角闪着泪花。
我叹了口气，起身站到窗前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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