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人心不知满足
杜锦书抬头看她，眼神干净而懵懂。
林云涧干脆不动了，直接用手机点了食物，让送上来。
平日里对食物要求很高，总觉得外面买的都是垃圾食品的杜锦书，此时倒是抛开了那点心理洁癖，狼吞虎咽。
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才缓缓道：“她是我的支教老师。”
当年，那个在偏远山村里，能有什么好学校，又能有几个老师愿意去？
用土砖搭建出来的学校里，仅有两个老师。
一个教1-4年级，一个教5、6年级，两个上了年纪的退休老教师，就这样负担起了一个学校的全部。
课程枯燥无味，对于一群孩子而言，远不如路边的牛粪、树上的鸟蛋来的有趣。
一开始，没有人心思会在学习上，尽管老教师总用惋惜且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们。
这群未经教化、不懂为什么学习的孩子讨厌老师。
而刘玉莹是个例外。
她是大学过程中去支教的。
对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孩子而言，她便是封闭小山村里，来自外面的风景。
她自信、热情、积极乐观，眼中始终带着光，对待每个孩子都极有耐心。
整个年纪十五六个孩子里，就没有一个人会不喜欢她。
她的绘画很好，偶尔带着大家上山采风，用油笔将孩子们常见的风景画得美轮美奂，也让大家窥得外界的美。
在所有的孩子中，她最喜欢的就是杜锦书。
大概是因为杜锦书从母亲口中听来的那几句诗，恰好是这个地方学生所缺少的。
从此，杜锦书便单方面成为了她的得意门生。
杜锦书在最艰难自我厌弃不想去学校的时候，便是这个少女一步一个脚印将他从河边拉了回来。
一大一小一同坐在河边发愁，她年纪也不大，却笨拙的安慰他——
“你要好好上学，将来才能走出大山，有更多选择。”
“老师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老师的家也很穷，凭借着好心人资助才读完高中考上大学。如果没念过书，老师这个年纪说不准也早就嫁人、生孩子让孩子跟我一样一辈子困在大山里。不管怎么说，都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咱俩约定，你好好学习，我也好好学习争取成为一个真正的老师，等到你长大了，去了外面念书，我还能教你，好不好？”
……
要好好学习。
杜锦书也是在她的教导下才明白的。
他所困惑着的，或许能从知识中，去寻找一个答案。
从小学到考上高中，对于那个短短相处过半年的支教老师，他心中一直抱有一份感激。
也从没有想过，在南城里会再遇见她。
从前在河边做出的约定，他遵循了，以第一名考上了外面的学校，学杂费全免还有各种奖金和补贴。可另一个人缺失了约。
她没有成为一位光鲜亮丽的人民教师。
她住在距离学校只有一墙之隔的豪华小区，打扮精致靓丽，却是最为人所不齿的小三。
她比当年更加漂亮，眼中却没有了当年的光。
“我跟我的资助人在一起了。”
在高档的餐厅里面，刘玉莹这样对杜锦书说：“他能给我一切，现在我才发觉，什么情啊爱啊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最实在的。”
所以她为了钱，千方百计拆散那个老男人的家庭。
却因为没能如愿，在深更半夜叫来杜锦书，坐在河边嚎嚎大哭。
杜锦书：“你想嫁给他吗？”
刘玉莹不带犹豫的：“那当然！嫁给他，我才能分到更多的资产。”
杜锦书说：“好，我会让你如愿。”
当然，既然是成年人之间的对话，褪去了理想主义的外壳，自然也要有利益交换。
杜锦书问她要了一套房子。
“好。”她如少时一般，应得很痛快，眼中却尽是野心。
“只要你能让我们结婚，这套房子就归你了。”
那个跨国集团的总裁，资产多如牛毛，区区一栋房子，根本不算什么。
后来，刘玉玲便如愿嫁给了那个男人，跟随男人去了国外生活，青藤庄园的房子也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过户给了杜锦书。
……
林云涧听完了所有，发出自己的疑问：“所以……她这回是过来问你要房子的？”
杜锦书颇感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不是。”
欲望总是会变的。
未尚未之前，欲望是上位；上位之后，欲望便成了生一个孩子。
林云涧看他的眼神瞬间危险起来。
杜锦书赶忙解释：“不要误会！不是要跟我生！”
林云涧耸肩：“解释这个干嘛，你以为我会这么想？”
杜锦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的眼神，不就是这个意思。”
林云涧干脆装没听见他的吐槽，继续问：“所以呢，她想要个孩子，来找你求助，你拒绝了？”
杜锦书苦笑：“当然，不拒绝，还等着她越来越自寻死路吗？”
最开始帮她，未尝不带了些希望她如愿过得更好的心思。
那个时候，她整日啼哭，似乎生活没有一点希望。杜锦书以为，她能嫁给那个人的话，说不准就会好起来。
现在才发觉，原本人心是不知道满足的。
“我不能在答应她了。”他像是在说服自己：“那种邪门的法子，用一次就已经算折寿的，哪儿能再继续用下去。”
他捧着杯子喝水，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下，整个人看起来低落无比。
就像是一个孩子，发现自己的父亲并非无所不能；而他的人生引路人，也在引领到半路之后，背弃了信仰。
杜锦书深深的舒了口气：“算了算了，她知道行不通之后应该就不会再过来了。”林云涧：“你就不怕她拿房子要挟你？”
杜锦书惊异的扫了她一眼：“你真以为我手上会没有她的把柄？”
林云涧：“……是我冒昧了。”
既然是利益交换，小疯子怎么可能没给自己留好后路。
林云涧：“所以你真的不管她了吗？”
杜锦书不可置否。
林云涧继续：“可是，如果坐视不管的话，她要不了多久就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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