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告诫
周棠笑了出来：“因为啊，你长得最像我的姐姐。小时候像，长大了更像了。”
于蔓莲心头突然一咯噔。
周奶奶的姐姐她是知道的。
原本是云都有名的交际花，却在那场战争的最后投身井中。
明明是个冷天，她的背后却起了薄汗。
老太太却像只是随口感慨一样，帮她整理好了衣服领子，淡然笑笑坐回位置上：“听阿郑说你来是为了前段时间院子的不太平来的？”
“是。”于蔓莲回了回神：“乔阿嬷是我信得过的大师，我在听到奶奶的事情之后，想着可能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想着阿嬷可能会帮到奶奶。”
周棠眼中的笑意不变：“好孩子，有心了。”
于蔓莲垂下眸：“是我应该做的。”
周棠：“不过，上午的时候，修淮那孩子来过一趟，已经指出了……”
还没有说完，于蔓莲露出挣扎之色，突然跪在地上：“周奶奶，我对不起您！”
“好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周棠似是吃了一惊。
于蔓莲：“我知道奶奶您喜欢奇山异石，所以总想着送你些新鲜玩意儿。本来派人搜罗了不少珍贵的玉石，我又从中挑选，总想找出最好的一个再来给您！上回给您送过来的那个一点绿我看着合眼缘，就给您送过来了。
本来也没有多想，可是今天乔阿嬷回来之后，说那块石头是她寻来的不干净的东西，本来打算销毁了，却不想跟要送你的玉石混淆了……”
她抬头，眼睛含着泪，看起来让人心疼极了：“我对不起您，您和周家这段时间的意外，都是因为我疏忽造成的。”
她抽噎起来。
周棠静静看着，过了许久才说道：“起来吧。”
于蔓莲摇头：“我心里难受。”
周棠长长一叹，“我这不是还没有出什么事儿吗？”
于蔓莲：“那也不能掩盖我这段时间的错误，一想到周奶奶家的麻烦都是因为我而起，我就心里难过。”
乔阿蛮看看她的样子，到底一叹，说道：“周、周夫人，这件事情因为我而起，是我偷懒没有将那个石头及时给处理了，这才让于小姐混淆了。您要怪，就别怪于小姐怪我吧，于小姐是真的尊敬您，爱护您。”
周棠笑笑，给两人倒了一杯茶：“我活了一辈子，什么事情没有遇到过？一点失误而已嘛，心是好的就行，起来吧。”
于蔓莲这才犹犹豫豫起身。
周棠将热茶捧给她：“喝。”
“谢谢周奶奶。”于蔓莲接过，小口小口的喝着。
周棠看着，像是自言自语：“我这几天做梦啊，又梦到我的父兄和姐姐了，我已经是白发苍苍，他们的容颜却还像是七十年前一样，没有变老过。”
于蔓莲静静听着，觉得那块聚阴石应该还是起了左右。
周奶奶之前，可从来不会提起那些卖国的家人。
现在到老了提起，是不是说明她的信念已经产生动摇。
“怀念呐……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不想念？”
于蔓莲觉得自己该说些安慰的话，却听周棠继续说道：“他们都是死在X国人手里的，所以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X国人。”
“噗！”于蔓莲一惊，喝下去的茶水呛到了嗓子眼里，拼命地咳。
“烫着了？”
老人依旧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她，给她递上纸巾。
“是。”于蔓莲接过纸巾，眼睛却躲闪不敢看人。
等她平复了，老人继续说：“现在的这群人啊，自己忘却了历史，总说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忘记仇恨。可是，我觉得，我们不能替那些死人选择原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于蔓莲心头一颤。
她低着头，即便是没有刻意去看，也觉得老人落在她头上的目光如刀子一般。
“是。”
她小声说。
周棠笑了出来，再度喝了口茶：“只要我还在，他们想打通云都这边的渠道，没门儿！”
云都，是当年受压迫最重的地方之一。
在现在经济繁荣的前提下，也是极为少数没有被X国文化入侵的。
于蔓莲在她身边，呼吸都放慢了些。
以往在她眼中无比和善的老人，她现在才意识到，老人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可不是和善……
周棠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笑眯眯道：“喝茶喝茶，修淮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儿送来的茶，倒是不错。”
于蔓莲小口喝着，只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来时等人大概等了三个小时，见面的时间却连三十分钟都不到。
于蔓莲离开时，是周棠亲自到门口送的。
“丫头。”她扬声说：“过刚则易折，有时候太心高气傲可不是什么好事。江修淮那小子就算了，你们两个也不合适，人家今天带着小姑娘来的。”
于蔓莲咬咬唇：“我知道了。”
上次送礼物的时候，她还在周棠面前撒着娇，试探地说着要周棠做主给两人介绍对象的话。
现在就发觉，她好像……以后都失去了在老人面前撒娇的资格。
车子走在路上，于蔓莲精神恍惚了一路。乔阿蛮被恭恭敬敬了一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当即就说：“这个老不死的，弄坏了我的东西，还自己拿乔起来了。她下午那番话，是不是在警告小姐。”
于蔓莲点头：“应该是。”
她和X国人合作的事情，明明很隐蔽的，可老太太后来那些话，就像是在敲打她。
井横先生家大业大，于家要是拿到这笔合作，必定能一消前段时间和宋氏产业合作破产的低迷。
更何况，井横先生是当年来云都军官的后来，他的祖上死在了云都周家，至今仍在周家地底下镇压。
井横先生除了商讨合作之外，也是打算拿回祖宗的尸骨，风光大葬。
可这一切，都需要经过周棠的首肯。周棠若是不同意，就难办了。
于蔓莲叹了口气。
乔阿蛮眉心的皱纹简直可以夹死苍蝇：“这有什么难的，只要那个老不死的，死干净了，两件事不都可以解决了吗？”
“不可！”
于蔓莲下意识阻拦。
乔阿蛮不懂：“为什么？你不会是心软了吧？”
“我……”于蔓莲想要辩驳，却说不出口。
对于周奶奶，她没办法不心软。
她可以算计周奶奶、利用周奶奶，可到了哪天，她真的下手杀了周奶奶……
那最初的她自己，就彻底不复存在了。
于蔓莲长长舒了口气：“阿嬷，您之前炼制的情蛊，成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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