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学生鬼的执念
麦金渝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一个从贫困山区来到市里贵族学校的小女孩，和学校的一切格格不入，遭受到了校园暴力。
那个雨天，小女孩被几个女生推拉着拽进雨里打，恰好遇到了路过的坏学生。
坏学生成绩不好，却正义感爆棚，帮了她。
此后，每每小女孩遇到不公平待遇时，总会有那个坏学生像骑士一样守护着她。
坏学生说：“跟麦金渝过不去，就是跟我周游过不去。”
后来，没有人会欺负了那个小女孩了。
原本自卑敏感的小女孩，在坏学生的带领下，见识了她从未见识过的繁华，有了自信。
而原本不爱学习的坏学生也为了小女孩，逐步改变自己身上的坏习惯，用功起来，最后，两人双双考上清华，修成正果。
“不会吧？这么烂俗的双向救赎故事还真有人信？”向文英质疑。
不管她们信不信，大多数人听得认真。
要说听得最认真的，当属飘着的王超，一双鬼眼死死盯着台上的两眼，一刻不曾眨动。
台上，爱情故事终于告一段落，台下掌声雷动，王超却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舞台上光鲜亮丽的人享受着鲜花和掌声，他对着唯有的五个听众，讲起另一版故事。
故事中，同样有小女孩和坏学生，却多出来一个人——穷学生。
小女孩和穷学生来自同一个村，在村里人大多没有读书意识时，两人已经坚定了好好读书走出大山的信念。
后来，两人作为那年中考镇子上的并列第一，齐齐被招入藤桥一中。
学校为两人免除了学杂费，但即便这样，在繁华大城市的生活成本也不是村里人能供养起的。
小女孩找了份家教，家教的学生是坏学生。
很快，小女孩便在那个雨夜哭着来找穷学生，说坏学生欺负了自己。
穷学生气炸，要报警、要找人理论，却被小女孩拦下。
坏学生家中有钱有势，相比起来，他们两个来自大山里的，没有丝毫胜算。
穷学生忍下，却在学校时，受到了坏学生的针对。
那群有钱人，大多数是一伙的，坏学生在校园里是校霸，他发了话，从此，穷学生便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可活。
穷学生不以为然。
他在忍受校园欺凌的同时，一边给成绩拉下一大截的小女孩补课，一边安慰她：这些不算什么，考上大学我们就自由了。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小女孩含泪听着，点了头。
再后来，大概她也受不了旁人的排斥，默默疏远了穷学生。
被校园暴力的，便只剩下穷学生一人。
穷学生忍到了高考。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刻，他考砸了，砸得不能再砸。
总分加起来113分，似乎在嘲讽他这十几年来所有的努力，和这几年的隐忍。
穷学生知道成绩有古怪，他想揭露，才发现自己在这个城市有多渺小。
一个高考失利生，没有丝毫话语权。
最后啊，他坐在高三教室的窗台，吹着夏日的晚风，轻轻一跃，便跳下去了。
屠申几人面面相觑。
此时，舞台上，光鲜亮丽的男人面对主持人的问话，回答得头头是道：“当时为什么会帮她？因为讨厌校园暴力。 ”
他苦笑一阵：“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高中之所以是麦麦眼中的坏学生，是因为我初中的时候，被校园暴力针对过。他们把我反锁教室、泼水、锯椅子腿……”
他将一切他曾经用在王超身上的手段，说成自己经受过的。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总想着为后来人撑起伞。”周游说着，看女友的目光堪称宠溺：“所以当时，无论那个人是谁，我都会去救她。不过我很庆幸，那个人是麦麦。我在错误的时间地点里，遇见了最正确的她。”
“哇！”
台下感动声一片。
“呸！”
童瑶攥紧拳头，眼睛都气红了：“不要脸！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她担忧地看向一旁的王超，害怕鬼当场发飙。
可是没有，王超只是望着舞台上，眼中充斥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超哥？”童瑶试探：“你没事吧？”
“我没事。”王超摇摇头，“只是……有些想不通。”
即便在校园暴力最严重的时候，王超也没有恨过。他生性本就乐观豁达，不然也不会在那样的氛围下学习了三年，次次考试保持前五名。
生前种种，早就随着教学楼上那一跃，烟消云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成了鬼，滞留在学校里。
学校里的其他鬼似乎都有着自己的执念，要么对学习的执念、要么报仇的执念、要么感情的执念。
王超和那群因为执念而神神叨叨的鬼聊不到一块去，便一个教室一个教室无聊地转，沾点人气。
后来，王超听说了，只有仍有执念的人死后，才会变成鬼。
可他依旧不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学习？报仇？感情？
他都没有兴趣。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他的执念——是看一看周游的下场。
看一看，那个在学生时期飞扬跋扈、作恶多端的坏学生是不是真如老人们所说的一样，遭到报应。
但……并没有。
他上了数一数二的大学，用完美的包装将肮脏丑恶遮掩。
如果没有意外，他未来会凭着学历、身份和背景走得很远，他未来的路都是光明的大道。
王超着实想不通。
想不通为什么被欺辱压迫的人，肉身坠入泥里腐烂，真相随之被掩埋；而欺辱压迫的加害者，便能换上了得体的西装，站在光鲜亮丽的舞台上，接受众人敬仰。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是一句空谈？舞台上，主持人已经兴致勃勃的问起两人：“高中三年，除了彼此之外，还有其他让你们印象深刻的人和事吗？”
“没有！”男人回答得很干脆：“我那时眼中只有麦麦。”
麦金渝却迟疑了，似乎在回忆什么。
沉默的时间太久，主持人调侃道：“看来这个问题，麦麦很难回答啊。是不是印象深刻的人太多，选不出来了？”
女孩唇合张了好久，轻飘飘道：
“王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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