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顾宁乐紧张的压着脑袋行礼，一路软着腿脚走来，她站着已是有些吃力了。
她身前是暴君永安帝与太子冷卿煜，身后是三千多位后妃与两千多位官员及其女眷，她就站在正中央，没法不慌。
“美人顾氏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她清亮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惶恐之意明显。
“抬起头来。”永安帝坐在上首的金銮宝座上遥遥地打量着她。
顾宁乐惶惶不安，抬起脸时，额头已经沁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第一次与永安帝对视，然而灼伤她视线的却是永安帝旁侧另一道更具帝王威严般存在的目光。
那道目光滚烫毒辣，像荆棘丛一般包围着她，令她退无可退，她慌乱的垂下眼，始终不敢去看一眼冷卿煜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精彩。
老太监和嵩取出后妃名册，边找着姓氏，边问：“顾美人全名叫什么？咱家好好找找。”
“顾宁乐。‘安宁长乐’的宁乐。”顾宁乐颤抖着声音回。
和嵩效率高，没几下便翻到了，当众读出：“美人顾宁乐，音容绝冠、温顺恭淑，擅丹青，系扬州瘦马，年17，永安二十年八月初八进献于陛下，赐住清荷苑。”
众人闻之议论纷纷，扬州瘦马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顾宁乐烧红了脸，在冷卿煜跟前暴露得彻底。
永安帝丢了一颗水晶葡萄进嘴里，咀嚼着问道：“可有侍过寝？”
纵使顾宁乐平素从不羞于男女之事，可当众被问，她有口难开，压低了声音变扭道：“不曾。”
永安帝盯着她又羞又怯的样子，满意道：“虽是打扮得丑了些，但羞涩的样子朕喜欢，扬州瘦马应是最会伺候人的，今夜便你侍寝吧。”
砰——
茶杯碎落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瞩目。
右下首，几名小太监忙乱的在冷卿煜跟前收拾残渣茶渍，冷卿煜阴沉沉地静坐不动，眼睛直盯着场地上的花球。
他浑身笼罩着一股冰冷死寂的气息，仿佛摔了茶杯的人不是他，收拾的小太监动作轻巧而快，都不敢出声。
永安帝眯起眸子瞥了他一眼，“太子，你有何不满？”
冷卿煜没正眼瞧过去，视线始终隔绝着所有人，声冷如冰不带一丝感情，“传花球快开始了。”
他像是自己在和自己说话，没有看谁，也没有用敬语，整个人疏冷得不像话。
永安帝瞧着底下一众作陪的娇艳美人，心中尚有欢愉，便没计较冷卿煜的不恭敬与莫名其妙发起的脾气。
只是冷冷的讽刺了一句，“迟一些开始又如何？你又不爱看！”
冷卿煜不语。
永安帝也不想在他身上触霉头，转脸笑着看向下边站着的顾宁乐，“你，上跟前来伺候朕。”
被安排今夜侍寝，顾宁乐已是彻底慌了神，这会儿还要上前伺候，她害怕得抬不动脚，就差哭出声来了。
她此时此刻就像个被万人打量讨论的玩偶，无人帮她、护她，往前一步是死是活，她已经不敢想象了。
她眼睛一闭，豁出去了！
刚迈出脚，一双小手便抱住了她的腿，“顾美人别走，玥儿怕上边那个人，一个人害怕。”
冷玥抬手指了指坐在上首那个拥有杀伐大权的男人，奶呼呼的声音又大又尖锐，只怕上边那人听得耳朵刺痛！
顾宁乐胆战心惊，赶紧拦下冷玥还指着永安帝的手，小声哄道：“那是玥公主的父皇，不可以用手指，玥公主乖乖地在这等着好吗？”
丽妃在此时也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抱住冷玥，跪地同永安帝请罪，“陛下恕罪，玥儿还小，不懂事，冲撞了陛下，望陛下莫要与一个小娃娃计较，有什么不高兴冲着妾身就好。”
永安帝黑着一张脸盯着死死将冷玥护在怀里的丽妃，眼里满是嗜血的冷意。
最后，他不耐烦的开口：“顾美人，你同冷玥一起来伺候朕，现在马上！”
永安帝几近暴怒的声音吓得顾宁乐腿脚一软，直接栽在地上。
身后当即传来一片讥笑声。
顾宁乐含着泪光从地上爬起，不敢抬头看任何人。
所有人都在嘲讽她，说她命薄福深，早晚自己把自己吓死……
也有说她抢占所有人的风头，必是心机深沉故扮羞怯勾引陛下……
总之没有一句好话。
只有一双眼睛眼神温热的凝视着她，没有恶意、没有讥讽的笑，看着她牵着冷玥一瘸一拐的走上台阶来，身子抖得不受控制。
直到那笨拙的身影走到身边，突然被裙摆绊住，整个人狼狈的往脚边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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