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心思复杂
从前，他不得永王承认，与生母一同被送离汴京，因而不能随了永王的姓。
如今，永王府阖府尽诛，永王被削去爵位，贬为庶人，他自然也不能冠以“君”姓。
莫醉，君莫醉。
王宁锦知道，这个孩子终究不会得父王一丝怜惜。
他是父王这一生都无法正视的悔憾。
“他是如何到了你府上的？”
王宁锦双手紧了紧，心下一时复杂难言。
姬尘似乎早便料到她会如此，泛着凉意的掌心缓缓覆在王宁锦的手上，温声道。“他们母子本就出身微末，平白多了一笔重金难免会招人眼，王叔于我有恩，我想他大抵也是不想莫醉出事的。”
莫醉的生母名唤作吴悠，出身并不高，只是个寻常的农家女，因未婚育子在家乡饱受白眼与刁难。
这些原也没什么了不得，但就坏在她生了副好容貌，吴悠性情刚烈不肯委身于人，日子过得艰难，她见不得孩子受苦才会去到汴京城，只要莫醉能有一容身之所，吴悠便可安心了。
吴悠母子得了万两黄金却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但凡与君行谨相关之事皆有人详禀与姬尘，这件事儿自然也不例外。
因着吴悠母子才一出城便叫姬尘的人带去了云城安家，莫醉是个知恩图报的，便一直跟在了姬尘身边。
王宁锦朱唇轻抿。当初叫这不知何处来的弟弟堵得她头脑发昏，满心认为吴悠不过是个攀龙附凤的女人，原来竟是她错了。
“她……”
王宁锦水眸半阖：“那个女人如今……”
“吴悠前些年受了些罪，底子不好，去年便病逝了。”姬尘缓声道。
“与你也不相干，她寿数如此，即便当日.你将她们母子接进永王府，她也熬不过了。”
王宁锦扯了扯唇角，无声笑了笑。
他怕她歉疚自责，所以才补了这样一句，可王宁锦知道姬尘的医术，若他有心相救，即便无法痊愈，但总能多活几年的。
姬尘收容吴悠母子，不是为什么永王的恩情，而是为她。
姬尘对吴悠的病痛袖手旁观，一时为她。若莫醉死了，王宁锦纵嘴上不说，心中却必会歉疚难安，若吴悠活着，王宁锦与永王之间的那道结便也会一直存在。
“莫醉……他恨吗？”
“恨。”姬尘语声微沉：“但也就到去年的七月初十那日。”
庆历二十一年七月初十，端淑郡主，殁。
谢太后念着多年朝夕相伴之情，她，是最后一个。
七月初十。
父王的忌日是七月初九。
这个孩子，他心里恨的，想必是整个永王府罢。
也对，换做是自己，亦是会恨的。王宁锦想。
“非白。”王宁锦偏头看向姬尘，眸子里满是复杂的光：“他……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与我父王血脉相连的人了。”
姬尘低低地叹了口气，扬手覆住王宁锦的眼眸。
“我知道，九儿，我知道。”
“我会护着他，为王叔护住他最后一条血脉。”
“若他愿意，有朝一日，我会替你将永王府交到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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